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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埃及学之父”夏鼐

我国考古学界的一代宗师夏鼐先生,曾主持国家考古研究机构工作30余年,是新中国考古工作的主要指导者和组织者。但少有人知,夏鼐先生还是我国第一位埃及学博士。1934年他从清华大学历史系毕业后,考取了公费出国留学,于1935年9月进入伦敦大学,1936年开始专攻埃及学,1937-1940年期间,两度赴埃及参加考古发掘和考察研究。在此期间,夏鼐先生师从著名的埃及学家格兰维尔(S.Glanville)、田野考古专家惠勒(M.Wheeler),由古埃及文字学的泰斗伽丁内尔(A.H.Gardiner)亲授象形文字,并得以利用当时最新考古资料从事研究,相继在埃及学重要刊物上发表文章。博士论文《古代埃及的串珠研究》在当时已引起英国第一位埃及学教授、“埃及考古之父”皮特里(William Flinders Petrie)的注意。新中国成立后,夏鼐先生从事中国考古工作,但他始终关注并参与埃及学在中国的发展,本文将细述夏鼐先生与埃及学的这段曲折而深刻的因缘。
    一、知难而进,选择埃及学
    1934年,夏鼐毕业于清华大学历史系,并考取了清华的研究生,不久又以优异成绩获得庚子赔款提供的出国奖学金,方向为考古学。1935年9月,进入伦敦大学,开始在科特奥德研究所师从叶兹教授学习中国美术史。从此时到1936年4月,夏鼐在学术研究的方向问题上,经过了反复调研、咨询、思考,最终形成两个重大决定:一是选择有史考古学为自己未来的研究领域,一是选择埃及学为主攻方向。他给当时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写信,要求转入伦敦大学学院的埃及学系,改攻埃及学并延长留学年限,并陈述理由:“中国将来之考古学,必须以埃及考古学之规模为先范。”①
    这是一个知难而进的勇敢选择,反映了夏鼐在学术上的高远志向和超前眼光。与那些选择容易结业的专业、以获取洋学位为目标的留学生相比,夏鼐时刻没有忘记自己出国的初衷和原则:兼通世界学术,发扬中国学术,“师夷长技”。在清华读书期间,既已认识到“中国考古学之重要,在于以全人类的观点来观察中国古代文化教育在世界中的位置”,② 留学的目的,“不仅可得技术方面之知识,即所学之近东方面考古学知识,亦有利于将来返国后作比较研究也”。③因此,出国之前,夏鼐已明了自己的学习目的:田野考古工作及博物馆之技术,欧洲考古学方面之知识及人类学的背景,考察欧洲方面所保存的中国古物。④ 而导师傅斯年甚至建议他:范围须稍狭,择定一导师,少与中国人来往,最好不要研究中国问题。⑤
    在这样的原则下,夏鼐很快认识到在科特奥德研究所注册是个错误,并及时做了调整。他当时有两个选择:一是去爱丁堡大学攻读史前考古;一是转往伦敦大学学院考古系,攻读希腊罗马考古,或者埃及学。当时国内研究考古的学者以史前考古为其方向,已有李济、梁思永等。而有史考古则需要人拓荒。夏鼐认为,对中国考古学界而言,埃及考古比希腊罗马考古更有借鉴意义,而且伦敦大学的埃及考古学实力更强。英国第一个埃及学教授的职位,就是伦敦大学为埃及考古学巨匠皮特里破例设立的,这是埃及学学科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式事件。当然,对于学习有史考古学的困难,夏鼐有充分的认识:“第一,必须依导师意见,先学习其文字,以便以文籍与古物互证。第二,对于发掘及保存古物之技术,更须注意;不若史前之遗物,仅留石器、陶器、骨器,保存较易,技术较简。第三,则以参考书籍较丰富,欲得一眉目,非多费工夫阅读不可。”⑥
    1936年4月,夏鼐,这位来自中华文明古国的学子,开始了与另一个古老文明--埃及的对话。此后的四年间,尽管经历了种种磨难,他始终在埃及学的领域辛勤探索,并取得了傲人的成就。
    二、师从名家,博采众长
    回顾夏鼐在伦敦的学习生涯,给人留下两个深刻的印象:一是他的志向高远,识见超人,总是站在中国考古学的前沿思考和选择;再就是他的勤奋刻苦,博览群书。他在1938年日记的末尾曾经写道:“今年第一季以参加发掘,漫游近东,无暇阅书,4月底返英时,一共只阅过十来本书。以后又以在校中整理古物,从事于串珠之编目,偷闲读书,一年仅阅过80部书,页数达19534页(小说及杂志中论文不算在内)。”“无暇阅书”尚且读过那么多书,其他年份更可想而知。粗略估算,他在1936-1937年间,每年都读书100种以上。在他当年阅过的长长书单中,大致包括三类书:埃及学及古代近东方面的专业书籍,考古学技术及理论方面的最新著作,人类学名著。⑦
    夏鼐认为,要从事考古学,必须有人类学的根基,“关于文化的起源、变迁等,须有一规模较大的理论在后面,始能把握住考古学材料的意义。现在中国谈考古学的,还多以19世纪后半叶的人类学为根据,斯宾塞、泰勒的‘均变论’(Uniformistic Evolutionism),尚极盛行,实则将来须费一番肃清的工作。然后再专就实证,以建立中国的上古史。考古学在学术界的地位,并不很高,但是治上古史,考古学是占中心的地位,尤其是中国现下的上古史界情形,旧的传说渐被推翻,而新的传说又逐渐出现,与旧的传说是一丘之貉,都是出于书斋中书生的想像,假使中国政治社会稍为安定,考古学的工作实大有可为也”。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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