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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驹上海被绑记


     
    
     


    张伯驹


    


    1941年初夏的一天,中国盐业银行常务理事兼上海分行经理、收藏泰斗张伯驹,在上海住所陕西南路培福里弄口遭三名匪徒绑架。消息传开,轰动上海滩。


     
    
     


    张伯驹


    张伯驹,1897年2月14日生于河南项城一个官宦之家。他7岁时,其父张义安将他过继给伯父张振芳。袁世凯任大总统时授张振芳为直隶总督。张振芳投资百万大洋,创办了中国北方第一家商业银行——中国盐业银行。张振芳去世后,张伯驹接任盐业银行董事长兼总稽核之职。1935年,盐业银行的总管理处也迁至上海。总经理吴鼎昌看重张伯驹的身价,积极说服他来上海分行兼任经理。按照银行规矩,张伯驹应该住在银行宿舍里。但张伯驹随性惯了,嫌不方便,住进了陕西南路培福里16号的一幢洋房内。


    1941年6月初,张伯驹坐车刚出培福里弄口,只见斜刺里冲出人拦车。拉开车门,拖出司机老孔,一左一右,将张伯驹挟持在当中疾驶而去。次日,上海《申报》刊登了消息,称张伯驹被绑架,下落不明。一时沸沸扬扬,众说纷纭。有怀疑日本人的,有怀疑家族内讧的,也有怀疑是藏家间阴谋的。到底谁绑架了张伯驹?近年上海历史档案馆的资料解密,厘清了绑架的原委。


    原来绑架的主要筹划者,乃是盐业银行内部的高级职员李祖莱,此人后台是汪伪政府76号特务总部。李祖莱为什么要绑架张伯驹?因为他嗜赌。几天前,在与人玩牌时,万把块钱输掉了。他缺钱,还债这是其一;其二是,盐业银行上海分行经理调走后,按理应由副经理肖颜和升任经理,襄理李祖莱升任副经理。吴鼎昌认为肖太平庸,李虽精明干练,但人品较差,且与汪伪勾搭,左顾右盼,只觉得惟张伯驹是千妥万妥的。李祖莱的职位没有了着落,钱自然也没有了着落,又急又恨间,居然想出绑架。他一个电话打给汪伪76号特工总部的警卫总队长吴四宝(后改名吴世宝),请他派几个弟兄将张伯驹绑走,说是可以大发一笔。


    吴世宝流氓出身,是上海滩有名的“白相人”,他的妻子佘爱珍也是出名的“白相人女大亨”,会打枪,且左右开弓。抗日胜利后逃去日本。吴世宝专门捕杀抗日进步人士和绑架上海滩工商界巨富,1940年“化工大王”方液仙也是被他绑架杀害的。他是先勒钱财后撕票。在绑架张伯驹的同年12月,因策划抢劫日本正金银行上海分行的黄金而被捕。次年2月,此贼在苏州被日本宪兵队与其主子李士群合谋毒死。


     
    
     


    张伯驹与夫人潘素


    张伯驹的夫人潘素接到了绑匪的电话,对方勒索巨额赎金200万元。潘素大吃一惊,心忧如焚,家里可凑上100万元,还缺100万元到哪里去找?她急得日夜啼哭。为赎票,变卖几件古董、书画,凑足200万元并非难事,可当她往这里想的时候,耳边顿时响起张伯驹极其严肃而又坚决的话语:“凡是我张伯驹收藏的书画古董艺术品,不论发生什么事,贵贱都不能卖!金钱易得,而国宝难求,万一将国宝流到洋人手里,我张伯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潘素理解丈夫的主见。她不想违背丈夫的心愿,琢磨两全之计;既要设法救丈夫出虎口,又要保护好每一件收藏品。过了几天,绑匪又打来电话:“你要是再不拿钱来,那就等着撕票吧!期限一个星期。”


     
    
     


    潘素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潘素想到了结婚时的证婚人孙履安。谁知此时的孙履安已破产,潦倒不堪。孙氏不忘旧交,为救朋友,他领着潘素四处奔走借钱,去找孙曜东。孙的来头很大,他的曾祖父孙家鼎,曾任清廷工部、礼部、吏部尚书等职。其时孙曜东任上海复兴银行行长,兼任周佛海的秘书。


    当时盐业银行董事长任凤苞对孙曜东说:“张伯驹毕竟是书生,因处闷葫芦之中,急欲脱险,不择手段,也不考虑考虑银行的难处。”他既怕张伯驹性命不保,又担心银行一旦牵入,绑匪会以银行为谈判对手,乘势而上,层层加码,以至不可收拾。如果此例一开,后起者纷纷效法的话,银行岂不完蛋。任凤苞再三关照上海方面,只能暗中帮忙,千万不能由银行出面接洽。


    


    孙曜东查出,绑架案确系李祖莱主使,勾结汪伪76号特务所为。孙给李打电话道:“张伯驹乃我的把兄弟,不要为难他,兄弟们如有急需,我愿意赞助。”


    李祖莱嘴硬:“少管闲事,不用你插手。”孙曜东一鞭子还了过去:“张伯驹的事,我管定了。”他自然有这个底气,因为他的靠山是周佛海。周佛海果真大怒,当下给76号头子李士群打电话,质问事情缘由。孙曜东虽手执周海佛这把“尚方宝剑”,亦深谙黑白两道的规矩,一口承诺,愿出20根金条,酬谢“兄弟们”。


    李祖莱知道孙曜东大有来头,恐怕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索性把人质作了人情,送给浦东驻军头目林之江。林之江是飞来横财乐得享用。孙曜东只得再与林之江联系;亦许诺,照送20根金条无误。


    林之江收了钱,当下命人释放张伯驹。张伯驹跑到家里,潘素是哭一阵笑一阵,忙不迭地张罗着为张更衣、沏茶、温酒,焚香驱邪。


    不多日,一家子收拾了行李,订了车票,返回北方。张伯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上海了。


    


     
    
     


    晚年张伯驹


    新中国成立后,张伯驹将自己珍藏的价值连城的全部字画、古董、古玩捐赠给国家。陈毅称赞他是“深明大义的爱国人士”。


     


    


    作者:金宝山


    编辑:王富聪  周冰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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