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颖]盘瓠神话与其多元化仪典演述探析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4:11:07 中国民俗学网 李斯颖 参加讨论
摘要:盘瓠神话以流传在瑶、苗、畲等民族支系中的叙述文本为典型。在其他民族中也流传着不少“非典型”的盘瓠神话,比如壮族的“龙王宝”、黎族的“五指山传”神话等,均依托相关仪典与文字传承至今。时代的不断变迁导致了盘瓠神话与仪典的脱节,相关仪典展示出传统的“再创造“过程。虽然盘瓠神话的相关仪典处于变化之中,具有多元化的特征,但中国悠久的农业文明和道教文化传统实现了盘瓠叙事及其仪典的稳定传承和有效传播。 关键词:盘瓠神话;仪典传承;传统的再创造;农业文明;道教文化 所谓盘瓠神话,指的是以盘瓠(狗)、青蛙等为主角的神话,包含“许诺——立功——嫁女——繁衍后代”等主要母题链的神话类型。这些神话,以流传在苗、瑶、畲等民族中有文字记载的“退敌立功”型盘瓠神话为代表,也包括壮族《龙王宝》、黎族《五指山传》等依然在传承的同类型神话。这些神话的母题虽然与退敌立功的盘瓠神话类同,但主角却不是盘瓠,通常以狗和蛙等为主,可被称为盘瓠神话的“非典型”叙事形态。这些神话文本展示着该类型神话民族化、本土化的超强生命力,常在不同的仪典上发挥着重要作用,甚至成为节日或仪式的起源叙述。中国的农业文明、道教文化的特质却始终稳定推动着盘瓠神话及其仪典的传承与发展。 一、盘瓠神话在神圣仪典中的演述模式 纵观中国各地、各民族依然流传的盘瓠神话异文,可以根据演述形态将之分成两类,一类是与多样化仪典相结合的叙事,如《盘王歌》《龙王宝》《五指山传》等,它们通常以韵文的形态出现,通过特定的演述者(道公、祭师)完成文本的叙述。另一类是在民间以传说、故事形态出现的盘瓠神话文本,以散文的形态出现,对于讲述者、讲述时间和地点等亦没有限制。后一类中,有的文本起到了阐释作用,比如黎族的《狗和公主结婚》解释了黎族人文身的由来,泸西县苗族的《盘瓠与辛女》中有关乎地方风物的阐释。盘瓠神话沿着这两条演述方式前进,形成了神圣与世俗的两种叙事模式,并导致了传统的再创造与变迁。在此着重分析与仪典相关的盘瓠神话。 与各类仪典相结合的盘瓠神话彰显了神圣叙事的特征。“神圣”是长期以来学术界对神话的一个重要界定。“神话故事在起源时都是些真实而严肃的叙述,因此mythos的定义就是‘真实的叙述’。”在“真实和严肃”之上,“神圣”是神话学者强调的一个特性。“神话是关于世界和人怎样产生并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神圣的叙事性解释。”神话是“神圣的传统”。在瑶族部分支系中传承的《盘王歌》演述就反映了神话的这个特征。在“还盘王愿”仪式中,瑶族师公唱《盘王歌》,在此“神圣叙事”中让族人了解与祖先相关的“神圣历史”,在特殊神秘的语境下获得了共同的文化记忆。在《盘王歌》的基础上,《评王券牒》也叙述了盘瓠神话的内容。它在瑶族中的崇高地位印证了盘瓠神话的神圣性特征,被认为是瑶人不纳税的“特许状”,是族人“对社会秩序与政治关系的规范与维持”。 在壮族蚂节祭祀仪式上由师公演述的盘瓠神话《龙王宝》,其主角为蛙,用于阐释蚂节来源。故事说,一位姓李的老人收养了一只蚂为子。49天之后,蚂变成了一位英俊后生,得名“龙王宝”。时逢国家动乱,番厥入侵国家,皇帝发榜昭示,凡能退敌者,封为镇殿大将军,招为驸马。龙王宝揭下皇榜前往讨番。他运用仙气打败敌军,收复国土。皇帝封龙王宝为镇殿大将军,将公主许配给他。虽然龙王宝成为有身份的重要人物,但他去到哪里都披着蚂皮。后来,皇后趁机把蚂皮扔到火里烧毁,没想到龙王宝也被活活烧死。为了纪念龙王宝,皇帝把他的骨灰分发到全国各地,让人们分别安葬,以示纪念。从此,壮乡人们正月期间过蚂节,就是为了纪念他。蚂节期间,人们到田间地头找来一对冬眠的蚂,将它们弄死后放入蚂棺中,停在蚂亭祭祀,为之“守孝”。守孝期间,人们在蚂亭周围玩耍、休憩、对唱龙王宝的故事和各种山歌。孝期结束,人们将蚂棺葬入蚂坟,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粮食有好的收成。壮族有悠久的蛙崇拜传统,在他们的重要祭祀乐器——铜鼓上常见立蛙雕塑。在被视为骆越文化遗产的左江崖壁画上,更展示着千姿百态的蛙型人像。甚至连文献记载中的壮族先民“瓯”支系,其发音都与“蛙”有关。蛙与壮族人的信仰、生产传统、生死观念息息相关,并滋生了以蛙为主角的盘瓠神话。 黎族的治病立功型盘瓠神话《五指山传》的主角为天狗,在祭祖仪式之中以韵文形式吟诵,又被称为黎族的“祖先歌”“黎族史诗”等。神话中说,天狗在南蛇和蜂王的帮助下治好了天帝之女—婺女的脚伤,二人下凡成婚,生一男一女。在打猎中,儿子扎哈误杀年老体衰的天狗(黑狗)。临死之际,天狗的两只手变成了大小五指山,它的衣衫变成了石头和石板,眼睛和鼻子变成了三亚的大小洞天。扎哈又与母亲成婚,生下一双儿女阿弹和阿寒。阿弹和阿寒生了九个孩子,过着游牧生活,他们是黎族人的祖先。神话中狗褪皮的情节被替换成了天狗可以变化人形的说法。 从上述案例来看,盘瓠神话的主角可以是一位“千面英雄”。发挥着神圣职能的盘瓠神话具有着“阐释性的功能”,与各种节日、信仰仪式密切相关。它们之所以能够在各类关键的仪典场合中被演述,是“取决于它的内容,而且取决于它具体发出的神圣力量。”正如约瑟夫•坎贝尔所言,“参加一场仪式,就好像参与了一个神话。”通过仪式,民众获得了对神话的认知,也深刻理解了仪式,获得了双重文化体验。诸如此类的盘瓠神话,可以形成无限的阐释维度,在调查中无以穷尽,因此,其与仪典的结合可以是多样化的,并没有形成固定的形态。人们既可以通过多形态的仪典来阐释神话,也可以通过神话来证明仪典的有效性、合法性等。盘瓠神话的叙事结构是稳定的,其内容都来源于两方面的主题,一方面是人(或某个族群)的出现与祭祀,一方面是人类食物的获得与祭祀。在这两个维度上,通过节日与祭典,完成延续人与食物生产的祈愿,带有通过各种形态的“褪皮”“脱皮”从而实现“重生”的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