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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剑]中亚地区文化遗产保护的历史、现状及特质(2)


     二、现状
    1991年底,随着苏联解体和中亚各国相继独立,中亚各国在政治上实现自主的同时,在文化和身份认同上也开始面临一个如何塑造与原有的苏联内部空间所不同的全新的、唯一的民族国家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当没有了苏联这一民族身份创造者之后,中亚各国既有的民族及其国家空间以怎样的方式来加以维系和巩固,这就成为各个中亚国家必须回应和处理的问题。长期以来,这些曾经的苏联加盟共和国的文化与历史是由莫斯科为主来进行叙述和梳理的,而在独立后,各国既有的国家时间线得以进一步强化和延伸,并开始抛开苏联时间线这一原先的主轴,通过动用本土曾经存在的古老政权遗存及传统资源的方式,以新的方式来从重构各国的时间线叙述,在这种态势下,中亚各国的历史与文化时间线开始出现了交错与冲突,并通过相应的文化遗产与历史叙事影响着对于周边邻国的认知。[注]
    在这一时期,“文化遗产”概念在独立后的中亚诸国逐渐被接受,逐步取代了原先较为狭义的“历史文物”概念,并成为中亚各国参与国际文化遗产保护与实践的基本共识。中亚各国相继加入《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中亚地区的文化遗产保护也在国际合作的大背景下日益推进。中亚自身的文化遗产空间在这些年逐渐被国际社会所认可,并日益成为构筑中亚国家、社会与文化主体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已经与当代俄罗斯的文化遗产空间相分离,两者形成各自发展的新态势。
    哈萨克斯坦在中亚诸国中目前发展形势较好,社会政治环境较为稳定,并逐渐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发挥重要作用。作为习近平主席“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地,哈萨克斯坦在推进互联互动、互利合作等方面与中国的交流日益深入,在文化遗产保护领域也开展了多方面的合作。在哈萨克斯坦国内,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例如颁布了《保护和利用历史文化遗产法》,并对既有的《文化遗产法》进行了相应的修订。此外,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哈萨克斯坦政府逐年增加对文化领域的投入,至2010年达到3.5亿美元。在具体的考古研究和文化遗址保护方面,哈萨克斯坦文化部筹建了民族文化中心和阿里·法拉比陵园,分别设立了伊塞克历史文化保护区和列别尔历史文化保护区,此外,泰姆格里考古景观岩刻和霍贾·艾哈迈德·亚萨维陵墓已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随着2014年丝绸之路联合申遗成功,该国境内入选遗址共有8处。
    作为中亚地区的交通枢纽,吉尔吉斯斯坦由于地缘的原因,较为重视丝绸之路区域的文化遗产保护,主要依靠政府来推动保护工作,其资金主要来源于政府拨款和国际支持。该国正计划对阿克·贝希姆遗址、布拉纳遗址进行保护和修复工作。在2014年中、哈、吉三国丝绸之路合作申遗成功后,该国有三处遗址被纳入《世界遗产名录》,分别为中世纪古遗址阿克·贝希姆遗址、克拉斯纳亚·瑞希卡遗址和布拉纳遗址。[注]
    目前乌兹别克斯坦国内拥有四处世界文化遗产古城,其内容有重叠之处,但也有所不同,在1990年被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希瓦(Khiva)古城遗址,保存着一个长方形的中古时期堡垒;1993年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布哈拉(Bukhara)古城,在帖木儿帝国时期是第二大城市,但现有部分则主要建成于16至17世纪,当时是昔班尼王朝的首府。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评定意见书中,认为(1)布哈拉的城市布局与建筑对中亚广大地区的城市规划与演变起到了深远的影响;(2)布哈拉至今仍然完整地保存了其城市肌理,是中世纪中亚城市最完整、保存最完备的典型地区;(3)9世纪至16世纪之间,布哈拉是近东地区穆斯林神学,特别是苏菲派禁欲主义神学的最大中心,拥有200多座清真寺、100多个伊斯兰学院。目前,关于保护布哈拉古城的法规主要反映在乌兹别克斯坦政府于2005年编制的《布哈拉城市总体规划》(The Master Plan of Bukhara city)中,此外,在2010年3月23日,乌兹别克斯坦政府颁布了第49号特别法令——《关于布哈拉文化遗产研究、保护、修复与适应现代用途的改造的国家计划2020》,为古城保护进一步提供保障。在布哈拉文化遗址的管理方面,目前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等级化的管理体系,国家层面由乌兹别克斯坦文化与体育部负责,地区层面则由布哈拉地区文化遗产遗址保护与利用监察会及地方政府负责。[注]2000年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沙赫里撒布兹(Shakhrisyabz)市历史城区在帖木儿时代还只具雏形。以上三座城市后来在蒙古人的征服时代遭到破坏,之后得到重建。
    在2000年入选世界文化遗产的撒马尔罕(Samarkand)古城,是乌兹别克斯坦第四座世界文化遗产古城,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评定意见书中就专门指出了撒马尔罕古城所具有的三大价值:其一,撒马尔罕的建筑和城市风貌体现了伊斯兰文明的伟大创造力;其二,以大清真寺(Bibi Khanum Mosque)和雷吉斯坦广场(RegistanSquare)为代表的建筑群显示了在从地中海到印度次大陆整个区域内,伊斯兰建筑的强大生命力;其三,古城撒马尔罕以它的文化、建筑和城市结构展示了从13世纪到现今的中亚文化和政治历史最重要的阶段。[注]这座被称为“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的城市,在漫长的历史中,一直是连接中国、欧洲、印度、伊朗和其他游牧力量不同文化之间的重要枢纽,同时也是早期佛教、伊斯兰教、拜火教、基督教等各大宗教相互交汇的熔炉。作为帖木儿帝国最重要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具有更大的影响力。尽管自从18世纪以后,随着中亚政治军事形势的变化和英俄大博弈的深化,撒马尔罕逐渐衰落,其古城开始受到破坏,其中就包括近代以来一些防御工事和王宫建筑的消失,以及最近一段时间传统住宅区的破坏。此外,撒马尔罕古城内的一些古代清真寺等宗教遗迹也年久失修。从19世纪开始,相关的文物修复工作逐渐展开,其中就包括对撒马尔罕古城及其相关遗址的恢复与重建,而近些年来对于帖木儿陵墓等相关遗迹的保护是一大特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对于确立作为独立国家的乌兹别克斯坦自身的历史合法性具有特殊意义。当然,由于乌兹别克斯坦国家发展水平和保护理念的限制,撒马尔罕古城的系统保护与规划尚处于起步阶段,在相关技术手段方面也还有待完善与提升。值得注意的是,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支持和帮助下,撒马尔罕古城的相关保护获得了来自意大利、法国等相关国家的先进经验,后续发展态势较好。在目前情况下,通过国际合作组织与当地专业人员的密切配合,从而更为深入地挖掘撒马尔罕作为著名历史城市的特色,建立起一整套源自当地并适应当地具体情况的文化遗产保护理论与技术体系。基于独特的历史与现状,撒马尔罕理应成为中亚地区历史文化古城保护的杰出案例。[注]
    在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以哈萨克斯坦为例,在2015年12月2-4日于纳米比亚首都温得和克举行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十次会议上,将15个项目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其中就包括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共同申报的“阿肯弹唱”(Aitysh/Aitys)即兴诗歌说唱。这是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多民族社会内部的一种流行文化形式和身份标志,在独立后的中亚社会内部认同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在2017年12月于韩国济州举行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上,哈萨克斯坦申报的传统民族游戏“阿斯克”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据哈萨克斯坦文化和体育部的统计,自2011年至今,哈萨克斯坦共有8个项目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其中包括“冬不拉演奏艺术”(2014年)、“哈萨克式摔跤”(2016年)、同吉尔吉斯斯坦联合入选的“毡房建造方法”(2014年)、“阿肯弹唱”(2015),2016年多国共同申请的“纳乌鲁兹”(12个国家)、“驯鹰”(18个国家)、“土耳其帕特尔面包”(5个国家),以及“阿斯克”(2017年),并计划申请将“哈萨克驯马春季传统”和“阔尔库特阿塔遗迹”(同土、阿、吉三国联合)列入联合国非遗名录。此外,乌兹别克斯坦的“博恩逊区的文化空间”则作为中亚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于2001年被列入第一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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