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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拉福莱特与“进步主义运动”的悖论(3)


    三、州长的“机器”
    1901年1月,在正式就任威斯康星州州长后,拉福莱特很快将《史蒂文斯初选法案》(Stevens Primary Bill)提交州众议院,该法案在众议院内“改革派”的精心安排下迅速通过。该法案是1890年以来威州最为激进的一份“初选法案”,它主张全面废除“党会体制”,对全州除“司法、学区和村镇级别官员之外”的所有官员实行初选提名制。换句话说,该“法案”实施后,政党提名将完全从“机器”的掌控下解放出来。由于州官职不再具有“政治惠利”的功能,“大佬”们也将逐渐丧失对州政治的控制。(38)通过这一法案,拉福莱特和“改革派”充分展示了他们废除“机器统治”的决心。
    看到拉福莱特已在实际推动“直接初选”的立法,共和党内的“中坚派”也就不再顾及“和谐”了。3月22日,“中坚派”最重要的喉舌《密尔沃基前哨报》在两篇社论中将《史蒂文斯初选法案》的支持者称为“政治机器”。其中一篇强烈谴责了“改革派”在众议院的种种恶劣行径,包括暗箱操作、压制言论以及辱骂反对者,结论是威州已经存在着一个腐败的“坦慕尼协会”。另一篇则重申了“中坚派”对《史蒂文斯初选法案》的看法,称其“观念上是自私而野心勃勃的,撰写上充满了拙劣的激进主义,而其在州众议院的强行通过则是不计后果、不顾政治荣誉的”。(39)除了《密尔沃基前哨报》,州中很多共和党媒体也纷纷表达了他们对于该法案草草在众议院通过的不满,其中不乏一些激进者,称州众议院正受着州中那个“改革派机器”的操纵。(40)
    此时“中坚派”早已怀疑州长在操纵州众议院。似乎为了挑动对手的内乱,民主党的《密尔沃基日报》发表社论称:“(初选法案)的付印如此急躁,且付印的命令是由州长与委员会主席发出,而非由州众议院发出。……如果说这不是‘机器’,那它是什么?”(41)但“中坚派”此时早已无需这种挑唆,从4月起,以《密尔沃基前哨报》为代表的共和党媒体便与民主党媒体形成一股舆论合流,共同反对现任州长拉福莱特及其领导的共和党“改革派”。“中坚派”称“改革派”居心叵测、缺乏政治诚信,认为其谎称进行“初选”改革的目的是为了消灭“机器的危害”,但那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幌子”;他们一边高喊政治改革的口号,一边却构建起了“威州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共和党机器”。(42)
    除了攻击行政部门是“改革派机器”,“中坚派”也在罗伯特·拉福莱特与“政治大佬”之间划等号。1900年拉福莱特宣布竞争党内提名时,“中坚派”中就有人揣测,州长职位只是拉福莱特的一个跳板,他的终极目的是为了夺取旧式“惠利体系”下的最高政治奖品——“国会参议员”之职。(43)一位署名威廉·E·卡特(William E.Carter)的格兰特县居民给《密尔沃基前哨报》来信,称拉福莱特“组织机器”的行为早在其担任威州“第三国会选区”议员时就已经开始了。卡特称,格兰特县的“主子”非拉福莱特莫属,他这种人就是需要“缺乏制衡的权力”来激发起“安全感”。(44)《密尔沃基前哨报》也追溯了“拉福莱特机器”的发家史,结论是拉福莱特不仅组织了一个“私人机器”,且自1894年起就已在党内暗中组建一个小派系,意图通过一场“宗派斗争”实现其“机器”对州党组织的控制。(45)1897年以来,“改革派”在公共演讲中大声疾呼,要求对“机器”“大佬”“腐败”等现象加以治理,这被“中坚派”称作是“贼喊捉贼”;而拉福莱特本人则被加以更多的“头衔”:捣蛋分子、党组织破坏者、宗派主义者等等。(46)
    “中坚派”们继而致力于证明州长拉福莱特正企图建立一个“私人政治机器”。他们发现,“拉福莱特机器”的关键在于州长任命的两个重要官员:州巡猎总长亨利·欧文贝克(Henry Overbeck)和州燃油巡视总长爱德华·E·米尔斯(Edward E.Mills),此二人下属的一百多名“驻地巡猎官”和“驻地燃油巡视员”,在全州形成一个无所不至的网络。拉福莱特只需在州长办公室向欧文贝克和米尔斯二人传达旨意,这些行政部门的地方派驻官员“在很短时间内”便能将州长的精神传遍全州。(47)“中坚派”斥责拉福莱特将州中的“驻地”官员充当“政治佣工”,在全州建立起了一个“竞选机器”,并指斥其“用人民的钱为个人的政治机器付账”。(48)1902年4月一份“中坚派”报纸揣测,前一年拉福莱特之所以否决了一份关于给州铁路委员会主任格雷厄姆·L·赖斯(Graham L.Rice)配备一名专家的法案,就是“想将这笔经费省下来,用以招募一支为其拉取选票的巡猎官队伍”。(49)《密尔沃基前哨报》记者查出,在前州长斯科菲尔德执政时期,驻地巡猎官进入冬季后通常就解聘离职了,但现任州巡猎总长欧文贝克却不仅没解聘任何一个地方巡猎官,反而还在增扩人手。而据前州巡猎总长奥古斯特·津恩(August Zinn)观察,增加人手“丝毫没有让巡猎管理变得高效”,他深信本州的“狩猎执照基金”完全被现任州长当成了其“组织政治机器”的一种“惠利”。(50)
    如果说上述发现只是一种猜疑,那么1902年7月中旬共和党州党代会召开以后,“中坚派”则找到了一个足以证明拉福莱特建立“政治机器”的“铁证”。事情起因于对1902年共和党竞选提名名单中“公共教育总监”这一职位的竞争。谋求连任的现任教育总监L·D·哈维(L.D.Harvey)是个“中坚派”;哈维的竞争者C·P·卡里(C.P.Cary)则是一名学院派教育家,“改革派”的支持者。最终,由于得到了州长拉福莱特和州中央委员会的鼎力支持,卡里获得了教育总监职位提名。然而,来自奥什科什的党代表、前州众议院议长乔治·A·巴克斯塔夫(George A.Buckstaff)向媒体公布了一个令人哗然的信息,称一些私立图书公司曾向共和党州中央委员会预先注入2000美元作为政治资金,以确保哈维不被提名为教育总监,事成之后还将提供5000~10000美元。(51)“哈维事件”是1902年“中坚派”对拉福莱特正在缔造“机器”的最严重的指控,“中坚派”认为他们已经成功地暴露了“拉福莱特机器的绝对主义”。(52)
    对于“中坚派”的指控,拉福莱特和他的“改革派”阵营很长时间内没能作出正面回应,仅在1901年8月《密尔沃基自由报》(Milwaukee Free Press)的一篇社论中,对在此之前的“无聊构陷”作了澄清,称“当拉福莱特得到党内提名时,手中并无任何官职可以用来分配”,因此拉福莱特当选州长,是“人民崛起”的表现,与任何形式的“机器运作”无关。但接下来,这篇社论却提出一种奇特的观点,看上去简直是在坐实“拉福莱特机器”的真实性。这位《密尔沃基自由报》的编辑提出,“民众运动通常都会将一个政党内的大众引向某个领袖”,也会围绕该领袖产生一个领导组织。这个组织可能会具有“机器”的形式,但没有必要为之大惊小怪,因为:
    不占有官职的人是不能控制任何官员的,也不可能控制任何“惠利”。他不具有政治权力,更别说拥有“机器”。……只有与民众运动相联系的人,比如过去几年内的拉福莱特,才会被认为真正拥有“机器”。(53)
    “改革派”给出这种说法,令人匪夷所思。这无异于表示,组织一个“政治机器”是执政所必须的,或者至少说“机器”在某种意义上是和“执政能力”相关的。这不禁令人疑惑,那么以前被拉福莱特不遗余力批判的“政治机器”,岂非也具有某种存在合理性?
    1902年7月,拉福莱特再度获得州长提名后,新任州共和党中央委员会秘书赫伯特·W·查诺韦思(Herbert W.Chynoweth)在为拉福莱特作介绍演说时,针对州中流传甚广的关于“拉福莱特机器”的言论回应道:
    有人说他(拉福莱特)是一个“机器分子”,建造起了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机器”。或许是这样。但即便有这么一个“机器”,它也绝非那种为政治骗子或“大佬”所操控的、用于扩大其私有利益、满足其自私目的的机器。欺骗与诡诈,贿赂和腐败,与这个“机器”是无关的。它不会拿公职做买卖,它不会巧设阴谋诡计欺骗人民,违背人民的意志,或是辜负人民的信任。……它是全体人民的造物,也只听命于全体人民。它被建立起来,是为了在威州的沃土里种下政治纯洁和政府法律公平的种子。它被建立起来,是为了将公民和选民从腐朽的政治帮会、政治“大佬”们的恶劣影响下永远地解放出来。(54)
    可见,“改革派”似乎在通过建构某种“好机器”理论来为自己辩护。这看似在提供新的理据,实则有理屈词穷之嫌,让人联想到拉福莱特对自己被指责为“机器”的另一个著名回应:“我头上长了角,就不能戴帽子吗”?(55)这样的言论并未回应“中坚派”关于拉福莱特“公器私用”的指控,只是在勉强地申言这样一种逻辑:只要有政治活动存在,就必然有政治组织,继而出现类似于“机器”的表象。当然,《密尔沃基自由报》也不忘阐明拉福莱特的“机器”更关注“人民管理、控制本州事务的权利”,是与旧式“机器”不一样的“机器”,即“人民的机器”。(56)可是,怎样保证“人民的机器”不会像以往的“机器”那样异化,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呢?拉福莱特和他的助手们无暇去完善这样一种理论,而“中坚派”对他们的指控还在愈演愈烈。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