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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迅(美)张举文孙正国]中国艺术人类学前沿话题三人谈:民俗影像的操作化与可能性(2)


    二、民俗学与影像的关系
    :孙老师请再谈一下,为什么民俗学需要影像,民俗学需要什么样的影像?
     孙:我了解到的三个学科定位,一个是高丙中先生的生活世界,民俗就是生活世界,生活世界是一个多维度的,不仅仅是语言的、身体的、空间的。[3]它是多维度的生活的现象世界。这个时候只有影像是最适合去表达它的,也只有影像,才能把这种时间流的空间形态记录下来。应该说这个努力在帕里—洛德(Milman Parry,Albert Lord)的那个时代就开始从录音的角度在做了。那时影像技术不发达,录音为主。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就知道了,最适合的记录方法就是影像记录。实际上,我们目前的研究中已经在很广泛很普遍地在使用影像记录了。有种方法叫做保存,先把它记录下来,静态记录里面影像记录是个基本方法了,应该说在民俗学界已经成了共识。虽然它不是一个学科,但是它是一个基本方法。其实是当技术一存在,相关学科都在用这个方法。只是说我们用的时候没有带着学科意识去用,我们执着于技术手段。我们要做影像记录工作坊,一个迫切的原因就是我们需要它成为一个学科,希望它有理论关照和系统的方法,而且在实践的操作和理论的建构上都有价值。第二就是说在我们涉及到的纪录片中,对民俗学有很好的表达(的作品),不是由民俗学,而是由人类学、影像学、传播学的学者完成的,甚至是一些艺术家完成的。他们反过来让我们意识到,我们今天仅仅是对民俗做记录是不够的。我们要把它作为一种真正的生活世界把它呈现出来,而且是作为有深度、有思考的、完整的,更有感召力、爆发力和触动力的存在。它不再是以工具的形式出现了,它是一个独立的作品,或者说就是成为民俗的另外一种形态了。而且这种形态在我们纪录片的形态中可以非常好的解决。我们原来所思考的生活世界的民俗学,它还是受到现象学的影响,就一直还原到最后。但是所有的还原都不可能彻底还原,在后面还是有对生活世界的理解。不同的民族、时代,它们在民俗中表现出来的审美的,理想的价值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是把它作为简单的影像记录下来,那还是不能看到主体当中的价值。所以我觉得要借助纪录片的学科理念。第三我认为,今天我们的纪录片有很多种类型,但是他们也需要借助民俗学的方法。因为从根本意义上讲,民俗记录的就是生活世界的东西,而当我们对生活世界有充分的理解的时候,我想纪录片的导演肯定会放弃他们现在的那种记录方法,或者说补充他们对纪录片的理解。这也是有意义的。这就是刘铁梁老师提出的体验民俗学,也是谢尔曼老师说的记录我们自己。体验民俗学就是强调主体本人,而不是记录他者。不是以观察者的身份,而是以参与者的身份。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变化。当我们要记录自己、要去体验民俗学的时候,我想影像记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表达方式。第三种就是吕微老师谈到的实践民俗学,它和体验民俗学有很大的区别,体验强调主观的或个体的感受,而实践民俗学强调它和生活世界的关系。高老师谈到的是观察生活世界,吕老师谈到的是参与之后对民俗学的触动或者影响。这三种民俗学的观念都非常需要影像记录才能完成,否则你没有办法完成民俗学的观照,仅仅是一个文字或语音记录都不可能完成,甚至它们成了一个空洞的理论,因为它没有一个所谓的生活世界。如果不通过影像记录,找不到一个生活世界,找不到体验,也更谈不上实践。所以我认为,不管是目前的哪一种民俗学观念,作为在纪录片意识下的影像记录,对民俗学将产生巨大的影响。我们再也不是在文字中去寻找某一个民俗或传统,而是通过纪录片去寻找当时的人的思考和生活状态。
    :还有一个问题也请孙老师回答,传统的民俗学是以文字为主,照片为辅来记录,刚才你也提到了文字和影像的问题,请你集中地畅想一下,在你认为的理想的民俗学世界中,影像是什么样子,它和传统的民俗学的文字表述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孙:我们现在确实是遇到一个问题,当我们重新去用影像表达的时候,我们发现,文字的传统的表达丢失了,或者说被悬置了。其实原来的文字表达还是很有力量的,我们从早期下来到现在,我们想象原来的节日和日常生活,都是靠文字传承下来的。为什么能传那么久呢,就证明了文字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另一方面,镜头的记录还是有它的问题,对复杂的、尤其是有内心世界的民俗、信仰,它是没有办法用镜头去表达的。至少到现在影像还是没有很有深度的作品,让我们信服说镜头可以完整地呈现内心世界。而民俗中有一个可以说很泛滥的词叫情怀,这个词在民俗中会被描述得非常清晰,甚至可以通过历史、民族、空间、时代、个体等等纬度去充分地阐释这个情怀。但镜头当中,很难去通过影像来表达这种大跨度的、高深度的,有着比较观念的民俗心理世界。所以在我的理想当中,未来的影像民俗学的一个美好的状态是,通过有深度的、一系列的、多个侧面的民俗纪录片,来相对客观地记录它的形态,真的就像我们高老师追求的还原生活世界。同时,在纪录片的田野报告中充分地利用文字把它阐述出来。我觉得现在纪录片和传播学、民俗学的差别,可以通过文字的深度来区分出来。一个专门做纪录片的人肯定是尽可能地用镜头去呈现,但没有文字的深度,很难真正地把握呈现在人的精神世界的那部分的民俗。而民俗学家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把体验民俗学、实践民俗学中呈现出的观念和“情怀”——精神世界的东西,去把它呈现出来。这样就构成了由民俗影像纪录片和民俗志相结合的一种影像民俗学。那才是完整的,而且它们几乎是同步的。这时候就超越了简单的田野调查报告,也超越了一般的纪录片。它的深度和对生活现场的还原,都是非常好的。也许我们可以想象,在未来的对纪录片的呈现当中,有现场感的镜头,在它旁白是有深度的文字语言的呈现。但它一定不只是配合画面,而是和影像有整体关联的文字语言。这也许对纪录片本身的形态都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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