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加上校随即调来一个班士兵连夜挖墓穴。此时已是晚上8点多钟,天完全黑透了,气温降到2℃左右,冷风刺透衣裳。在汽车大灯的照射下,许大使接见了前来挖坑的士兵。这班士兵还穿着夏季军装,在寒风中冻得瑟缩发抖,嘟嘟囔囔颇有怨言。许大使让孙一先拿来随身带来的两瓶二锅头送给他们。蒙古民族是一个好饮酒的民族,乌兰巴托酒厂生产的白酒不好喝,而苏联的伏特加度数又不够,见到有度数这样高的好酒,战士们立刻精神抖擞,叽叽呱呱兴高采烈地开始连夜干活了。
回到温都尔汗已是晚上10点多了。中蒙双方下榻在省政府招待所--克鲁伦旅馆。洗漱完毕便下楼与蒙方人员一起用餐。由于对方白天在现场态度友好,大家虽然鞍马劳顿,但心情还算舒畅。蒙方准备的饭菜比较丰盛,为了酬谢蒙方人员的合作,许大使又拿来几瓶汾酒、一听罐装中华香烟和一些罐头助兴。蒙古朋友非常喜欢这种高度数的白酒,三杯下肚,餐桌上便活跃起来了。席间高陶布司长说:“我们已经看了现场,现在应该写个正式文件,这个问题饭后商量。”许大使趁机询问他们是否知道飞机失事的具体情况和原因,高陶布说,飞机在空中时没人看到,但燃烧时火光冲天,有人看到了。至于飞机迫降原因,也许是发生了不明原因的故障。 对于第二天安葬事宜,许大使提出四项建议: 1.墓旁立一块碑,上写“中国民航1971年9月13日遇难九同志之墓,”下写“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蒙古大使馆”。 2.按照蒙古习俗,在墓顶放一件失事飞机的残骸,如标有“中国民航”字样的机翼。 3.请蒙方把遇难者的文件和遗物交给中方,我们写张收条。 4.请蒙方人员帮助画一张飞机失事现场图,注明出事地点的经纬度。 高陶布表示他们要研究一下,还要向上级请示。
这顿晚餐吃到将近午夜,中方人员正准备就寝,蒙方又提出马上商谈飞机失事的正式文件。9月16日0时25分,双方开始第一轮会谈,谈到凌晨3时结束(谈判部分见后)。双方协议当天为死者举行安葬,然后双方回温都尔汗继续会谈。
9月16日上午7时30分,双方人员再次乘车驶往苏布拉嘎盆地,在途中发生了一起事故。许大使和沈庆沂乘坐的汽车因司机车速过快,在丘岭间颠簸前行时,一个塄坎将车高高弹起,坐在后排的沈庆沂鼻梁蹭在车棚横梁上,擦破了好长一块,血流不止,眼镜也蹭掉了。幸亏许大使坐在前排死死抓住了车把手,否则也要受伤。车子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后面大车上的医疗小组救援。古尔斯德专员上来后看到这样情景大为恼火,咆哮着将那个司机训斥了一通。
上午9时30分,在蒙方人员陪同下到达现场。昨夜降霜,草地比较湿润,肃杀的秋气显得格外浓重。许大使嘱咐随行人员利用天气晴朗光照好的条件,仔细复查一遍现场情况,特别注意观察飞机失事的原因。多拍些照片,以便送回国内研究鉴定。
高布陶司长询问许大使,法医是否可以开始工作,逐个进行检验?许大使认为死因已十分明显,不必再折腾了。尽管如此,双方对尸体仍然看得比较仔细,我使馆人员从各个角度拍摄照片。蒙方摄影人员除了拍摄尸体外,还对准许大使和随员拍个不停。
上午10时许,蒙古士兵抬来九口白茬棺材放在尸体旁。大家对九具尸体从不同角度拍照,然后按编号顺序入殓。9号尸体因身驱高大而两手上举,装进棺材不能合盖,蒙古士兵请示是否可以折断。高陶布司长用目光征询许大使的意见,大使痛苦地点了点头。只听喀嚓喀嚓的骨折声入耳森然,之后两个士兵用劲按住棺盖钉上钉子,装殓后由蒙古士兵运往墓地。
墓地位于飞机失事现场西边1.1公里处,在一块高地的东坡上。墓穴长10米,宽3米,深1.5米。正准备下葬时,高陶布司长指着刚到的卡车对许大使说,按蒙古习惯,应在尸体上覆盖红布、黑布,现在汽车来迟,尸体已经入殓,是否可以把红布,黑布铺在棺材上。许大使表示同意,并感谢蒙方的好意。九具棺材入穴后,许大使和高陶布、桑加先后执铲做象征性填土,接着使馆其他同志填土,最后由蒙古士兵填土修墓。
蒙方建议利用战士填土的时间,继续商谈。会谈是在大轿车上进行的,主要是谈蒙方起草的《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飞机失事遇难人员安葬纪要》。为避免在这种场合进行争论,许大使表示这个纪要作为第一个文件的补充,可以简单一些,只写九具尸体怎样埋葬,埋在什么地方就行了。接着就转到从飞机上拿一样东西放在墓上作为标记的问题。沈庆沂建议把写有“中国民航”的一段机翼放到墓上,蒙方称那个东西太大,搬不动。王中远又提议把机尾上炸掉的发动机进气口环放在墓顶,蒙方接受了。蒙古士兵用汽车把进气口环和环中间的分流锥拉来放在坟顶上,一眼望去,明晃晃的十分扎眼,不仅可作为永久的纪念,也是一个显着的航空标志。随后,许大使带领使馆人员站成一排,怀着难言的心情,毕恭毕敬地三鞠躬,向死难者致哀。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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