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笔记】流影照明妃:朱堡昭君墓的形塑与昭君文化传播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7:11:24 未知 王绍东 参加讨论
中国历史上墓葬最多的女性大概就是王昭君。在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王昭君给人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吸引了广泛关注、同情和赞美,形成独具特色的昭君文化现象。同样,有关王昭君墓的民间传说故事流传千古,内容丰富多样。早在1994年,林干、马冀先生在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民族友好使者——王昭君》一书中指出:“围绕王昭君,历史学家们进行了无数的考证、探讨和争论;艺术家们创作了无数的绘画、雕塑、音乐、歌舞和各种各样的民间工艺品。最引人注目的是文学领域,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关昭君的作品,完全可以独立地编写一部‘昭君文学史’。”“在如此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涌现出如此众多的作品,在人民群众中引起如此广泛的关注和同情,这样的历史人物,在中国文化史乃至世界文化史中都是罕见的。”除了呼和浩特南郊大黑河畔的昭君墓外,在大青山南麓,还有十几座昭君墓。通过检索文献记载和民间传说,昭君墓有11处之多,范围遍及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北、山东地区。与古代帝王通过建筑疑冢保护墓葬不被盗挖不同,昭君墓是人民群众自发建造和认定的,可以想见各地人民对王昭君的热爱,对民族团结的赞颂,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呼和浩特市土左旗朱堡村昭君墓的形成与保护,比较典型地再现了各地昭君墓的形成过程和昭君文化的丰富内涵与巨大影响力。 朱堡村昭君墓遗址位于呼和浩特市土左旗北什轴乡后朱堡村,东距呼和浩特市33公里,处于土默特左旗与托克托县的交界地带。这里东傍蛮汉山,北依大青山,西濒黄河水道,地处中原通往漠北的交通要冲,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舞台。此处遗址位于大黑河南岸,是一座用黏土夯成的高土堆,残高约6米左右,受雨水冲刷和风化侵蚀,土堆分成了两部分。据2003年远方出版社出版的地方志《呼和浩特城镇乡村》一书记述,当时这处古代建筑遗址还高约10米,直径有8米,可见其损毁速度之快。 后朱堡村昭君墓 这处遗址夯层分明,考古学者大多认定为汉代建筑,并认为可能是一座汉代烽燧遗址。当地村民说,这处遗址呈中空状态,里面有阶梯,过去还可以从里面阶梯登上顶部。下面有类似水井的深洞,可以取水。如此看来,这处遗址无疑是一座设施比较完备的汉代烽燧。在汉代,属于阴山长城沿黑河南岸延伸的军事防御体系。烽燧是古代的军事报警体系,大多数烽燧与长城并存,修筑于长城内侧或外侧的高地之上,但也有独立存在的。登上烽燧远眺,当发现敌情时,通过夜晚举火,白天放烟的方式传递消息,起到提前预警的作用。烽燧分布一般由点成线,也就是说,为了发挥烽燧的预警作用,烽燧之间成线状分布,一个烽燧点与另一个烽燧点一般相距3-5公里。一个烽燧点发现敌情,可以迅速向下一个烽燧点传递消息,后方迅速组织军队对抗入侵之敌。据《汉书·赵充国传》记载,赵充国曾经上奏汉帝:“窃见北边有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乘塞列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而不能害。”可见烽燧对于边境防御起到的重要作用。 汉代烽燧 按照常理,从大青山向南沿黑河南岸,应该有多座烽燧存在,构成一条预警线,但这一区域保存至现在的汉代烽燧,仅有后朱堡村这一座了。考察发现,后朱堡村汉代烽燧遗址保存的自然条件并不理想,它位于大黑河南岸,发生涝灾时极易受到洪水冲击;遗址周围是黄土堆,据村民说那里土质粘性很强,是建房修圈脱坯筑墙的理想土壤,当地村民长期在周围取土,在遗址北边就有取土后留下的深坑。如此条件下,这处遗址是怎样历经两千余年保存下来的呢? 此处遗址的保存,应与当地村民将其认定为昭君墓有关。认为此处遗址是昭君埋葬之处,并不见于历史文献和早期地方史志的记载,但据村民讲,当地人世世代代都认为这处遗址是昭君墓,并对其精心守候和保护。据说,在这处遗址前面,世代建有祭祀昭君娘娘的简易小庙,村民在这里进行祈祷昭君娘娘保佑当地风调雨顺、家庭和谐安宁的活动。文化大革命中,昭君小庙被拆毁。1999年,村民又自发出资,在遗址前面塑造了昭君出塞的雕像,并建了一个占地80平方米的昭君娘娘庙。在能够登上烽燧顶端的洞口处,放置了一尊昭君娘娘的铜塑像。可以断定,正是因为长期以来,将这处烽燧遗址认定为昭君墓,才激发了当地村民保护它的自觉性。在考察时,我们看到,此处遗址北面,因长期取土形成了土坑,但遗址周围仍然保留了较高的土台,这无疑是村民为保护此遗址而不在它的近处取土的原因。在古代建筑物周围挖土取砖,是许多古代遗址被破坏的重要因素。可以想见,与此处遗址在一条线上的其他烽燧,因为没有得到良好保护,而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在梳理后朱堡村昭君墓的认定过程大致如此:在位于农牧交错地带、时有战争发生的土默特平原上,当地不同民族的人民敬仰王昭君,赞颂王昭君为消弭战争、倡导和平做出的努力。他们渴望得到昭君娘娘的保佑,过上远离战争、和平安详的生活,便将一座本地保留的古代封土建筑想象成昭君墓,并对它进行保护和膜拜。长期以来,昭君的故事已经成为了一个美丽的传说。正如日本学者柳田国男在《传说论》中所说的那样:“传说的核心,必有纪念物。无论是楼台庙宇、还是寺社庵观,也无论是陵丘墓冢、宅门户院,总是个灵光的圣址、信仰的靶的,也可谓之传说的花坛发源的故地,成为一个中心。”当地人民对昭君怀有深深的情感,希望昭君能够埋葬在自己的故乡,便把故乡的一座古代遗址想象成昭君的墓葬之地,并对它精心保护,顶礼膜拜。后朱堡村昭君墓的认定与形成是这样,其他各处昭君墓的认定与形成过程当大体如此。比如位于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西部与包头市接壤处的昭君坟,本来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形似墓冢的石堆,但当地群众将其想象成昭君墓,并对其加以保护和祭拜。 呼和浩特市昭君博物院呼韩邪单于与王昭君塑像 笔者发现,在北方十几座昭君墓所在的地区,大都处于农牧交错地带和民族交融地带。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在这些地区既有战争冲突,也有互市交融。在历史的发展中,这里的人们深深感受到,每当各族人民以和平、互助、贸易的方式进行交往时,就会出现社会安定、民族友好、人民生活幸福的局面;反之,以掠夺、压迫、冲突、战争的方式交往时,伴随的必然是动荡、分裂、灾难和人民生活的极端痛苦。昭君出塞,化干戈为玉帛,实现了汉匈人民的长期和平,成为了民族友好、社会安定的象征。这里的人民都对昭君充满了热爱与敬仰,他们特别希望昭君埋葬在自己故乡,护佑着一方土地的安宁。他们精心守护着自己认定的昭君墓葬,传说着各种昭君故事,传扬着昭君文化和昭君精神。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