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晚年是否存在政治转向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3:11:15 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 南凯仁 参加讨论
20世纪30年代，日本学者市村瓒次郎依据《资治通鉴》的记载，认为汉武帝晚年发布的《轮台诏》体现了治国路线的转变，使得已经动荡的西汉王朝得以保全。中国学者唐长孺在1956年开始编写的《秦汉史讲义》中述及相关问题时，亦持同样看法。1984年，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田余庆发表《论轮台诏》（《历史研究》1984年第2期）一文，认为汉武帝在反击匈奴的过程中，开边兴利，继往开来，对中华民族的历史有很大贡献。但是，汉武帝竭天下民力资财以奉其政，数十载无宁日，加之以重刑罚，穷奢丽，弄鬼神，终使民怨沸腾，社会后果极其严重。汉武帝要保存所取得的积极成果，必须及时在政策上实现转折，使社会安定下来，使人民得以休养生息。田余庆认为，政策的转折出现于征和四年（前89年），即汉武帝死前两年，汉武帝颁布的轮台“哀痛之诏”是中国古代帝王罪己以收民心的一次比较成功的尝试，“澄清了纷乱局面，稳定了统治秩序，导致了所谓‘昭宣中兴’，使西汉统治得以再延续近百年之久”。 2014年，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教授辛德勇发表《汉武帝晚年政治取向与司马光的重构》（《清华大学学报》2014年第6期）一文，认为“上述论断不能成立”，理由如下：一是“轮台诏”只是一种调整对外作战策略的权宜之计，而不是从根本上转变汉廷的政治路线；二是上述学者认为汉武帝晚年治国路线出现了重大转变，主要依据的史料是《资治通鉴》，而《资治通鉴》的相关记载不见于《史记》《汉书》等，而是出自南朝刘宋王俭著的小说《汉武故事》，完全不可信据；三是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采录《汉武故事》，是刻意构建符合其政治需要的汉武帝形象；四是王俭在《汉武故事》中塑造的汉武帝形象，是基于他对宋文帝刘义隆与太子刘劭之间政治斗争的感情倾向，有意而为；五是《汉武故事》的汉武帝形象虽属艺术创作，但在西汉历史上自有原型可寻。辛德勇认为，汉武帝晚年根本没有治国路线从穷兵黩武到“守文”的战略转变，国内外学者在此问题上的研究得出了错误结论，其根源在于盲信《资治通鉴》采录的关于“汉武故事”的妄诞记载。他还认为，司马光其实很清楚这些史料不可信据，但出于资以鉴戒的特殊需要而率以己意取舍史料。 南京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李浩在《“司马光重构汉武帝晚年政治取向”说献疑——与辛德勇先生商榷》（《中南大学学报》2015年第6期）一文中认为，辛德勇的说法存在不少史料误读现象，其结论不能成立：一是汉武帝末年的政治转向体现在悔过、劝农、休兵等一系列见诸《盐铁论》《汉书》的实际行动里，可以互相印证、补充，《资治通鉴》叙事与上述原始史料高度吻合，不存在重构现象，辛德勇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史记》《汉书》《盐铁论》这些原始史料，并由误解《资治通鉴》而疑及《汉书》，不无疑古过勇之嫌；二是遍检《资治通鉴》全书，叙事绝不采《汉武故事》，司马光仅将其作为史料异文和批判对象列入《考异》，原书俱在，不容置疑；三是历史阐释不等于历史重构，《资治通鉴》之叙事、议论仅是对公认史实不同视角的历史观察，司马光没有也不可能重构历史；四是《汉武故事》的作者和年代迄无定论，辛德勇以刘宋比附西汉，乃是悬拟之辞。 郑州大学历史学院讲师杨勇在《再论汉武帝晚年政治取向——一种政治史与思想史的联合考察》（《清华大学学报》2016年第2期）一文中，也对该问题进行了探讨。他认为，汉武帝朝政治的核心内容是对外持续进行大规模征伐，对内实行各种兴利政策以及严刑峻法的酷吏政治，三者前后相续，迭为因果，构成了三位一体的有机整体。论及武帝晚年政策转折，必须以这三者为主要考察对象。从这一整体来看《轮台诏》乃至武帝晚年的政治态势，都不能得出武帝对其政治方略有根本转折的打算，更没有转向“守文”即转向儒家政治的意向。直到武帝去世六年后，盐铁会议才真正开启了政策转折。从对霍光主政时代诸项方针的考察中也可以看到，对武帝统治方略的调整是一个缓慢、复杂的过程。因此，杨勇认为，既不可否认《轮台诏》有重民生的调整倾向，在一定程度上开启了政策转折，但也要看到《轮台诏》远未完成这一过程。 南京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成祖明的《内部秩序与外部战略：论〈轮台诏〉与汉帝国政策的转向——谨以此文纪念田余庆先生》一文（《清华大学学报》2016年第2期）则认为，田余庆在《论轮台诏》一文中的基本结论难以动摇。以《轮台诏》的颁布为标志，汉帝国对内和对外政策出现重大转向。《轮台诏》的颁布并非武帝个人一时悔意和转向，而是其时内侍集团整体的转向。在《轮台诏》颁布之前，武帝整个对外战略实已基本完成，战略转向势在必行，而巫蛊之祸的内耗和对外战争的接连失利，更使这一转向势在必行。汉武帝在内外交困重大挫败和危局中，幸能迷途知返，及时颁布《轮台诏》，扭转危乱之局。因此，成祖明赞同田余庆的结论，即《轮台诏》“稳定了统治秩序，导致了所谓‘昭宣中兴’，使西汉统治得以再延续近百年之久”。 （南凯仁）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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