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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元彬:机制洋纱引发云贵内外市场联动


    棉纺织业是19世纪资本主义的主要产业,“棉纺织品也就成为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占领海外市场的主要商品,资本主义列强在中国棉纺织品市场上的争夺也尤为突出”。云贵地区的棉纺织原料及布匹“都仰给于外省”,机制洋纱的输入对当地产生了重要影响。
    洋纱冲击传统手工业
    工业革命始于英国棉纺织业,英国洋纱在云贵最初仅用作花边,后用作织布所需的经纬线。1842年,英国迫使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南京条约》,规定广州、上海等五处口岸“贸易通商无碍”。此后,英国洋纱不断输入广州等地。1851年,两广客商将英国机制洋纱从广州转销至云贵,“初到安顺售卖时”,每箱价格约生银60两。安顺“本地机房购以织布,所成布匹较用土纱织成者为优,极受用户欢迎,销场遂日益扩大”。例如,咸丰以前,贵州省平坝县民众“自纺土纱织布”,同治以来“始则改用洋纱”。
    咸同以前,云贵城乡居民使用土线织土布,几乎“全境所需布匹,都仰给于外省”。但是,“迨洋纱入口,织者遂不用土线,纺者亦因之而失业”。云南府以东及东北一带的民众“除了购买洋纱外,无力购买任何洋布。他们尽管很穷,但必须穿衣,而购买粗的进口纱在自己家里织成布,是他们蔽风寒的最便宜的方法”。由此可见,质优价廉的洋纱在云贵具有较大的发展市场,“当地用这种洋纱纺织的愈来愈多”。
    云贵对洋纱的需求量极大,其中“外国棉纱之消费地,以云南省为最”。19世纪末20世纪初,洋纱在云贵的销量继续增加,“蒸蒸日上,销行愈广”。在贵州,“过去是从汉口和广西输入大量棉花的,而现在唯一的原料就是印度纱,不论经线和纬线都同样用印度纱纺成”。在大理的龙街,每逢辰日集市之时,每街销售洋纱、土布均有百余驮;狗街每当戌日集市之时,仍以洋纱、土布为大宗,与龙街一样。
    此外,洋纱还对少数民族乡村造成了很大影响,如在苗族地区,随着英国棉纱、棉布的大量输入,“苗族农民衣料多改用洋布”。云南省德宏的景颇族原来“都自己植棉纺纱,近几十年来,随着商品交换的发展,棉花的种植很快就绝迹了”。贵州的水族、苗族、布依族,“他们特别喜欢(兴义所产的)这种结实保暖的大布”。织带业产品有花带、板带、襁带(背肩带)、脚带等数种,其纱线原料原为妇女自纺,但是“自洋纱输入后,亦已逐渐改用洋纱”。
    即使是村野农民的家庭织布,“亦必取用洋纱,手工纺纱遂尔消减矣”。在贵州省桐梓县,洋纱输入之前,“棉麻亦足敷用”,洋纱输入后,棉麻与洋纱相互掺杂,棉麻备受排挤,以致“日趋于薄,土花之韧棉无人过问”。 
    列强竞相抢占云贵市场
    随着工业革命的迅速发展和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不断深入,外国洋纱在云贵等市场展开了激烈争夺。1851年英国机制洋纱输入云贵后,长期占据主导地位。19世纪90年代,来自英属印度的洋纱逐渐取代英国机制洋纱。甲午战争后,随着日本对中国侵略不断加深,20世纪初,日本纱在云贵市场占据了主导地位。
    英国洋纱较细,无法满足川滇黔等地织布所需。于是,英国在其殖民地印度对洋纱进行改良,并大力筹建棉纺工厂,从而使大量洋纱输入云贵等地。据统计,1872—1892年,贵州全省洋纱输入量至少增长25倍。洋纱的输入“促成了织布业中变革,印度棉纱很快的代替了土纱”。1896—1897年法国布莱克商团在考察云南时,一位王姓银行家告诉考察团:“棉纱业正在迅速增长,现在云南南部,全体人民都是穿的印度棉纱织成的布”。
    与英国纱相比,印度纱更为适合云贵地区的需求,而且在原料成本、运费等方面占有优势。据统计,印度纱在中国的市价通常比同级英国纱低10%左右,因而更具竞争力,销量迅速上升。19世纪70年代,进入中国的印度纱年均不过100万磅。20年以后,则猛增至118000万磅。在质量上,东京纱比印度纱“尤为齐整,故价值稍高”。中国普通民众购买力有限,因而在购买洋纱之时,通常“不论齐整,总以价贱为妙”。因此,在销量方面,印度纱比东京纱为多。例如,1909年云南省蒙自棉纱进口值中,印度棉纱占75%,东京纱仅占25%。
    甲午战争是日本纱取代印度纱主导地位的转折点。1890年前后,黄草坝成为贵州洋纱销售的第二大市场,织布的经、纬都大量使用印度纱,每年销售约40万磅。但是,1895年《马关条约》允准日本在华设厂后,日本在华纺纱厂数量激增。1902年,东京棉纱逐渐销于新兴州、云南府及贵州普安厅等处。1901—1911年,贵州使用的日本洋纱占棉纱销量的80%,日本纱排挤印度纱“而居首位”。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日本利用欧美列强忙于欧战之机,强化对中国的经济侵略,加大向中国推销棉纱的力度。因此,印度纱在云贵地区的销量逐渐下滑。时至1924年,印度纱在云南市场的优势地位已被日本纱取代。1928年以后,印度纱与日本纱在云南的销量波动较大。据1928年海关报告,输入昆明的洋纱量为134558担。20世纪30年代中期,受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影响,每年输入贵州的洋纱约在12580包,其中日本纱占据优势。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为抵制日寇,国人拒绝购买日本纱,从而使印度纱在云南的优势地位再次凸显,继而取代了日本纱在云贵市场的地位。
    国产纱竞争力日益增强
    在工业化和国货运动等合力作用下,中国沿海、沿边地区的近代化得到了较快发展,国产纱转销于云贵等内地市场,促进了云贵棉纺织业发展。1929年国产纱输入云南之后,销量呈逐步增加趋势。30年代初,每年输入贵州的国产纱价值200万余元。1936年,输入贵州的国产纱约为8000余箱,主要销售于贵阳及黔西一带。在国货运动的抵制下,洋纱销售量大大下降。1936年后,国产纱不断输入云贵,“棉织品之进口已不复重要”。随着上海等地工业的不断发展,国产纱的国际竞争力日益增强,“洋货无从竞争”。
    国货运动使原本“完全日货”的纺织品,换成了“中国某工厂制造的商标,变成完全国货”,“通销全国”。据统计,1935年,中国纱线总产量2288357件(每件重190公斤)。其中,华厂占1595915件,日厂共计617442件,英厂仅有75000件,分别占总产量的70%、27%、3%。
    国产纱产量的增加不仅弥补了云贵棉料的不足,而且加强了区域间市场的联动和资源的整合。虽然云贵交通不便,但是在国货运动的推动下,商人在经销湘黔贸易的过程中仍可获利。1934年,从湖南运销贵州的军服布每套成本不及1元,因而“黔方公司竟居为奇货”,每套售价1.8元,“利益之优,可以想见”。不仅商人有利可图,而且亦“尤为彼省所乐销”,通常每件棉纱在贵州可售300元,最高时则可售350—360元。即使按照每件300元计,除去约60元的运费、税款及护解等之外,亦可获利40—50元。
    综上所述,作为手工业中最为典型的棉纺织业,在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和技术革命的推动下,机制洋纱逐步取代传统的棉料,加速了织布业的发展。当然,随着工业革命在全球的推动,各国机制洋纱在云贵市场的竞争不断加剧,并最终在国货运动的推动下,上海等地的国产纱也相继转销至云贵市场,从而进一步加强了云贵与国内外市场的联动和资源整合。
    (本文系2014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攻关项目“中国近现代手工业史及资料整理研究”(14ZDB047)、2016年湖南省优秀青年骨干教师培养对象和2016年湖南省社科基金年度项目“晚清湖南手工业研究”(16YBQ064)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湘潭大学历史系)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