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考古学基础理论构建分析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1:11:57 中国社会科学网 高科冕 参加讨论
中国考古学经过长时期的发展,构建了特有的知识体系。这个知识体系包含甚广,几乎涵盖了中国考古学实践与研究的各个方面,要对其进行全面透彻的了解,就显得颇有些难度。在整个中国考古学理论的框架中,一些概念和理论发挥着基础性的作用,对它们的理解和在具体问题的研究中,又衍生出更丰富的理论内容。在试图大体把握中国考古学理论的过程中,如果对这些基础理论进行必要的梳理和回顾,就可能会降低一定的难度。 一 中国考古学理论方法的形成与成熟与学科本身的发展历程密切相关,一些因素至今还有着持续的影响。从源头来说,中国的考古学并不是本土学术传统的产物。虽然有学者认为金石学可称为中国古代的考古学,但无法否认的是,在没有20世纪初国外考古学引入的情况下,中国考古学并没有自行出现 。[1]作为一个舶来品,考古学在中国的最初状态,只能是对国外考古学理论与方法的亦步亦趋,以20世纪初的世界考古学为对象逐步学起。但中国现代历史的发展,却并没有为这种“学习”提供太稳定的环境。从20世纪20年代,考古学在中国出现[2] ,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期间只给中国考古学10余年相对平静的时间进行学习和发展,虽然逐渐产生了一些自己独特的成果与方法,但很快就被战争与动乱所打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领导地位,各个学科的发展都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考古学也不例外。作为方法论,马克思主义确有过人之处,以之进行学科建设和理论发展也必能有所成就。马克思主义为中国考古学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理论支持,但也正如某些学者所言,其在运用过程中存在着一定的偏差(陈胜前,考古,2011)。由于之前中国考古学发展成果中,并没有针对历史发展与社会发展,提出属于考古学独有的理论模式,新中国的考古学在一定时期内,其地位止于“经典理论”的论证者与资料性附庸,并没有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指导下,对社会发展等问题提出本学科独特的阐释模式。相反,限于资料的发现与总结,新中国的考古学一直在从事着文化历史构建这一最基本的考古学学术目标,由此需要而深入探索的地层学、类型学、考古学文化等理论逐渐成熟、完善,构成了改革开放之初中国考古学理论方法的主体。 二 作为考古资料与整理的基本手段,地层学与类型学是中国考古学理论方法中最早受到重视的。地层学的作用在于区分不同堆积的时间关系,确立共时,是田野考古发掘的直接指导方法。完善的地层学并不是考古学与生俱来的组成部分[5] ,同样,中国考古地层学也有着逐渐完善的过程。最初安特生与李济的发掘方法基本上是水平地层法,按照距离地表的深度等距划分层位,属于地质学方法的移用[6] 。在地质学的研究范围内,由于年代跨度比较大,可以认为,地质形成厚度与所历时间基本上是成正比的,相同厚度的堆积代表着相同长度的时间。但是自新石器时代以来的人类遗存堆积情况却不一样,由于时间跨度较地质时代大为缩小,多种复杂的人类活动影响了地层堆积的形成。如果不对此加以考虑,简单挪用地质学方法,就会产生把同一时期活动遗存划分为不同层位,或是把不同时期的活动遗存并入同一层位的错误,造成不同遗存时间关系的错误判断。中国考古学早期发掘的一个重要地点是在安阳殷墟,其复杂但可辨的黄土堆积,也为详细划分地层提供了良好的操作对象。这种针对复杂黄土堆积,分辨不同时期人类遗存堆积的地层学逐渐形成,自梁思永在后岗发现三叠层后 [7],一直在中国考古学,尤其是田野发掘工作中发挥着指导作用,也使得中国考古学具有了自身的鲜明特色。中国考古地层学,实质上,是在肯定上晚下早这一地质学原理的情况下,充分考量人类遗存产生、转化的复杂性,摒除厚度即时间的简单对等关系,以堆积的土质土色为切入点划分不同层位与堆积单位,进而确定不同堆积共时历时关系的一种田野工作方法。有些考古学书籍对地层学原理进行了相对深入的扩展[8],总体上仍从属于对堆积单位相互时间关系的排比与探讨,而基本原则的扩展则并不多。 三 考古学这一学科要对人类的过去进行探索和再现,但是面对着历史文献记载缺失的史前时期,其探索的方法、描述的话语都具有一些特殊性,构成了一个独特的学术话语体系。由于考古所见的大多是具体的物质遗存,从这些物质遗存中如何复原过去的人类行为,进而确认人类群体的时空所在,就成为考古学所面临的一个直接任务。在考古学发展的初级阶段,由于资料的限制与认识的特定局限性,人们认为人类技术与社会的发展是沿着一条直线进行的,不同的物质遗存代表了人类与人类文化演化路线的不同阶段,使用“期”这个概念来描述各种人类遗存[13]。但是随着资料的不断积累,尤其是新石器时代以来考古遗存的不断发现(文化人类学与民族学等学科资料积累也提供了借鉴),使得研究者们认识到,人类与人类文化的演进并不是完全单一路线的,在大的进化方向之下,不同的人群也有着众多不同的选择。换言之,人类活动遗存的不同并不一定是其处于不同进化阶段的结果,也有同一发展阶段,不同人群的差异性选择的可能。要对这种情况进行表述,“段”这一概念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段”在考古学研究中有时用来表述比其更短的一个时间段,在考古学中既不是一个重要概念,也不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通过设立,特定遗存组合对应特定人群,这一假定前提,考古学文化这一概念适应学科的发展出现了。考古学文化实际上是针对考古学研究的特殊性,以人类活动的存留而不是可见人类活动为直接研究对象,为了描述出“过去发生了什么”而出现的。在使用这个概念的同时,不得不对复杂的人类活动加以一定的简单化,甚至是忽略人类行为的特定层面。使用考古学文化这一术语,既避免了“段”的广阔性,也改变了“遗址”的巨大限定性,使得对较大范围内众多具有共同特点和相似性的考古遗存进行描述成为了可能。它提供了考古学研究的基础,这一术语的使用让文化历史的构建有了依据,所以仍然为学界所沿用至今,其地位也仍旧无可动摇。考古学文化是“在考古发现中可供观察的,分布于同一时空范围内的、具有共同特点的遗物与遗迹的总和”。这些具有共同特点的遗物和遗迹是考古学文化的构成要素,因此也称为“文化因素”。将不同地域,不同时间的考古学文化按照文化因素进行分解,再对从属于不同考古学文化的众多文化因素进行型式对比,进而确定不同考古学文化之间关系的方法,是为文化因素分析法[14]。从方法的层面分析,类型学中的交叉断代法与此颇为相似,只不过是在直接目的上有所区别而已。在构建文化历史的历程中,亦即解答“过去都发上了什么”这一问题的过程中,考古学文化提供了基本的话语单位,而文化因素分析法则成为了最终解决问题的手段。传统考古学教育,受考古学发展阶段与具体目标(构建文化历史框架)的驱动,其重点就在于让学生掌握与运用这种文化因素分析法,因此较大时空范围内、大量不同考古学文化具体面貌的记忆就成为必要,也成为学生学习的重点内容。 四 聚落考古也有些洋理论的味道。20世纪80年代这一词汇被引入中国,经过多个中外合作考古项目的推动,成为中国考古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在此之前,由中国考古学独立进行的,一系列以探索社会结构为目的,使用大面积揭露方法的发掘,已经多少具备些聚落考古的意味[17]。西方学术界认为,聚落考古始于20世纪50年代,戈登•威利在维鲁河谷进行的考古调查[18]。其研究活动并不以采集器物、构建文化序列为主要目的,而是通过对各个遗址在空间地域上的分布,对社会形态进行了探索。经过长期的发展,聚落考古已经成为一个普遍使用的研究方法,无论是哪一种考古学流派,都或多或少在使用。各个理论流派之间的差别,在于对聚落形态的不同分析切入点和各自的阐释理论,而聚落形态研究本身则是通用的,方法论上的差异并不大。聚落考古在欧美的出现得力于文化历史编年任务的基本完成、科学测年法出现后考古学家在编年任务中所投入精力的减轻,这两个重要因素,同时也是考古学研究不断深入的要求。也就是在回答了“过去都有什么”这个问题之后,要更进一步的探讨“过去的结构是什么样的”、“这种结构是如何形成的”、“形成的原因是什么”这样一系列的后续问题。要解答这些问题,不同遗存间的共时性问题就变得特别重要。在搞清楚,一个具体时空框架内的人类活动是如何进行的之后,才能更进一步对不同时期人类群体的演化与发展,做出更有意义的阐述。在方法上,聚落考古实际上就在确定各遗存间共时性的基础上,对遗存间的空间关系进行分析和信息提炼。这些分析和提炼的工具和手段,大多来自考古学之外的其他学科,而其不同的侧重点,也使得相应的聚落考古研究能够从考古遗存中揭示出诸如,政治结构、社会形态、生计方式等人类活动的多个层面,也使得考古学研究能够相对独立地对人类活动的众多层面提出自己的解读。这种空间分析的范围可以视研究需要来确定,大小没有一定的限制,可以是在一支考古学文化的范围内进行,也可以在某一个小的地域空间内进行,可以是在某一个遗址范围内进行,甚至可以在一个单独的房址内进行。(对于聚落的定义,也有学者提出不同意见,指出“聚落”实际上有着时间与空间范围大小的具体限制,但作为一种研究方法或者说是一种研究思路,对此概念的内涵似乎不必严格限定[19])。同样,聚落考古所依据的共时性这一前提,也可以按照研究需要进行一些灵活把握,但一般时间跨度不宜过大。毕竟聚落考古是服务于考古学研究深入和细化层面的,将其共时性的限定过度放松,就使得这种研究本身失去了意义。如果不那么严格的话,可以说,自新考古学以来考古学领域出现的很多理论,有很大一部分基础都建立在聚落考古之上。这种空间分析,甚至在后过程主义考古学中也有其特定投射,例如对艺术品中空间分割的分析,有助于解释人类意识的构成。聚落考古现在也是中国文明起源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 结 语 对考古资料的发现、辨识和初步的分析,构成了整个考古学的基石。作为一个趋于完整的理论体系,中国的考古学理论中,也有一些理论进行考古学现象阐释,进而归纳出普适性社会发展规律的,更高层次的组成部分。但这些“高层次”的理论,仍然是构建在地层学、类型学、考古学文化和聚落考古的基础之上的。地层学、类型学、考古学文化和聚落考古构成了中国考古学的基础理论。(作者系渤海大学政治与历史学院教师) 责任编辑:齐泽垚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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