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起源新论:长江流域是中原文明发祥地
http://www.newdu.com 2024/11/26 09:11:54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年 郭静云 参加讨论
学界一般认为中华文明起源于黄河流域,二里头就是夏都,而所谓郑州商城、偃师商城是商王朝早期都邑,位于武汉附近的盘龙城不过是商人南土。笔者搜集资料,循着资料探索,则得出不同认识。 长江流域开启文明进程 中国原生农耕文明发祥地应在长江流域,这是稻作文化的故乡,尤在长江中游最早形成国家文明。自旧石器时代晚期以来,至新石器时代,其文化发展一脉相承至青铜时代早期,致力于发展稻作农业生活方式。在屈家岭、石家河时期相继进入铜石并用时代和青铜时代,出现以云梦大泽和江、汉、澧诸水为枢纽的连城邦国与交换贸易网络,开启东亚最早的文明化进程。 笔者通过阅读文献,发现屈家岭、石家河文明面貌符合尧舜和夏王朝的传说和历史阶段,此乃屈原描述其祖国——楚史中的尧舜时代和夏王朝。考古研究表明:天门石家河城或为夏王朝都城。距今3800年左右发生国家结构的演变:几个大城的神权中心变弱,包括以石家河为“中央”的势力也衰落,而其东邻更靠近铜矿的地区,出现更大的中央集权政体,这可能以盘龙城为代表。考古资料所反映的石家河没落而盘龙城崛起,或许正是商汤克夏故事中所隐藏的“现实”,即盘龙城文化或为传世历史神话中所载汤商王朝的历史阶段。 汤商的核心位置在江汉地带,但其所代表的文化和影响力的北界到达郑洛。因此,二里头、郑偃也属于该文化脉络,后者是先楚文明的北界城邦,而非一般认为的“中央”。 有学者认为,笔者建构了一个新的源自长江中游的一元史。但笔者所表述的却是多元历史,并分析其主要成分,多种文化的形成年代和对集合文明的贡献。稻作、青铜器、马车,从多元到集合的历史过程,都是笔者讨论的要点。亦有学者认为,盘龙城年代晚而二里头、郑偃年代早,将其相比较是关公战秦琼,这种说法无视科学事实。碳14检测表明,二里头一至四期年代大约为公元前1750—前1530年,郑邑始建于公元前1500年之后。盘龙城始建于四期,城濠内出土碳14标本的年代分别为公元前1711±81、前1617±73年,其年代相当于二里头早中期,早于郑邑,而盘龙城二期文化面貌与二里头早期相似,年代却比二里头一期早约150年,所以“二里头文化”的发祥地应该在江汉。此外,在长江中游地区,公元前3000多年前已出现20余座史前城址,最大的石家河城面积达120公顷,其所在聚落面积达8平方公里以上。中国其他地区迄今发现的史前城址年代大多在公元前2400年以后。比其晚1000余年的二里头城面积仅12公顷,聚落面积约3平方公里。 殷商文明奠定中华文明基础 盘龙城文化时期,西北地区、黄河上中游文化的国家化程度最低,虽然有本地青铜文化,但因族群流动率高或其他因素,直至殷商末期和西周时期,其影响力和权威才渐成气候。东北地区夏家店下层文化是另一系青铜文明,以战争技术为主。西北、东北族群经常到中原掠夺,殷商建都前最关键的战线在黄河南游。郑偃城邦因此成为重要的边界区,也是南北贸易、行军路线经过之处;它们作为南方农作区抵抗北方族群的前线而具有战略意义,也因此获得长江中游的资源。 直至距今3400年前,掌握马车技术的北方族群来到殷墟建都,打败盘龙城而自立为“商”,逐步将“汤商”的故事与自己的家谱合并,以此强调屈原所谓之“殷宗”政权的正统性,以及对于本土政权的传承。自此,原本存在于江汉流域的古老文明,湮没于后世文献中。殷商王族占领中原的历史,相当于加喜特人占据巴比伦、喜克索斯人占据古埃及,有着共同的世界史背景。 殷商在各地文明基础上,以多元及整体化的上古帝国文明面貌出现,开启新的历史阶段,并为此后中国“一体”格局的形成奠定基础。这个同样自称为“商”的政权,统一系统化的祭礼结构,又结合各地信仰、文化。殷商时期,虽然很多地区仍保留其独特的文化及信仰,但上古帝国的上层文化呈现出广泛的一致性以及深刻的同化程度,在极为宽广的地域、跨国家的文化中,可以发现同类礼器、相近的祭礼方式等。即使殷商周围的国家,也深受其影响,成为将来跨国多元文化间彼此同化的基础。 王国维认为“中国政治与文化之变革,莫剧于殷、周之际”,但今天考古与甲骨金文研究的资料皆显示,中国政治与文化之变革,莫剧于殷商建国。西周早期政治与文化传承自殷商。传世文献来自西周晚期以来官方笔录者,而不是遵照史实。自然条件和一手考古资料显示:洛阳不可能是上古农耕文明的中央,早期历史在长江流域发生,多元文化的集合发生于殷商,此后黄河南游才成为南北多类文明结合的“中央”。 从可靠资料入手探寻文明起源 研究“问题”只能始于对材料的观察,理论、范式或任何解释模型不等于事实本身。如果一开始就只认定一种认识框架,然后只在这个框架中获取史料、观察思考,其结果只会自我强化这一框架,以致臻于荒谬而不自觉。所以,从着手研究开始,笔者对任何理论或观点都无偏向,甚至忘掉所谓的常识和教条,不做任何预设,近乎从一张白纸开始。 笔者以史料为依据,并不断进行田野研究,从新石器晚期到夏商,所见资料都尽可能收集和阅读;不断从中读出新的认识,一条条线索汇聚在一起,综合起来,否定或肯定,相互冲突或相互支持,最后豁然开朗。搜集所有史料,从无先知的角度比对,让史料自由表达,在此基础上思考、寻找内在关系,以此复原立体的社会生活与历史脉络。研究起始时无法知道结果,也不排除研究失败的可能性。一手资料为先,考古提供一手资料,文献是从后代撰写者的角度来叙述。最近流行的方法是用考古材料证明文献,这不仅是中国,圣经考古亦如此,但这种做法只能加强神话,无助于进一步了解史实。 笔者研究伊始,并没有考虑传世文献的内在矛盾,从考古探索新路之后,发现文献记录与考古发现毫无矛盾,反而可以从文献看出历史的蛛丝马迹。笔者以为,夏商历史和神话的形成,至少经历四重遮蔽和扭曲。首先,殷周王族以胜利者的姿态将南方先楚文明的故事与自己的家谱合并,以此强调其政权的正统性。其次,西周晚期至秦之前形成的历史记载,将早前的口碑用文字加以记录并留下烙印。再次,秦汉以来帝国意识形态的形成,传世文献经典化的过程再次扭曲历史文献的记载,造成思想史的鸿沟。最后,当代学术从后期文献看历史和决定文明的中央区,产生新的神话并写到教科书里。 一些宏观研究极少考虑到不同文化细节,笔者则重视详细比对每一细小材料,从内在了解不同文化后,才从宏观角度观察大历史过程。对于中国文明起源问题,前人已从不同角度进行了研究,但很少有完整的论述。原因在于现今专门学科分工日渐加深,从事学术研究者逐渐失去对问题进行整体性研究的能力。在现今考古学界,研究史前尽量不碰夏商周,研究夏商周者亦多缺乏史前知识,而历史是一脉相承的,不宜切断,也不宜只限于区域研究。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台湾中正大学历史系)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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