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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王汎森:大学“太紧张”产不出独创性学问(2)


    

治学的年轻人最缺的是对远景的想象文汇报:回顾您的学术道路,您觉得您那一代学者和现在的台湾青年,在治学上有什么差别?
    王汎森:我那个年代的台湾青年,追求知识几乎没有分科的界限,所以我们基本上什么书都读。如果你不小心看到这一代人的书架,你会以为他们在读八种学问。但是現在学习变得专业化,最多跨出去一两格。
    还有一点,我这一代的台湾读书人还有很强的“道”的抱负,这个“道”的抱负现在大概会被认为有点迂腐、老派。
    这个“道”不一定是儒家原来意义的“道”,而是有一个关怀的目标。台湾那一代的青年多少都有治国平天下的想法,这种期待会转化为一种公共服务的精神。现在,这种公共服务的精神正在失落中。一半以上的年轻人已经不欣赏、不接受这样的想法。年轻人受后现代等各种影响,对比较趋向中心的思考、宏大的叙述已经没了兴趣,并且还有一点冷嘲热讽。这就是代际间的差别--老一代觉得要谈时代走向,年轻一代却觉得“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文汇报:您能给现在立志于学术的年轻人一些建议吗?
    王汎森:德国小提琴家穆特说,你要教一个人造船,最有效的办法是告诉他船在大海上航行的美好,他就会自己想办法去求得各种知识、技能,来建造一艘大船。对学问本身有一个远景和想象,其重要性在许多具体方法和技巧之前。
    至于我的学术“远景”,则是余英时老师给我树立的榜样。余先生常讲,民国以来很多学者写过一两本有名的学术著作之后就金盆洗手了。但我在余先生身上看到,做学问是长韧的追求。余先生现在83岁,每天还沉浸在知识的王国中。前不久台湾东华大学的一个学生说想要了解余先生对我的影响。我告诉他,老师对我的影响,前一个阶段以学术为主,但到最近这些年,又增加了生命历程的榜样这一点。余先生做学问的精神让我感受到一种价值和意义,也因此,一些来自政府或国内外大学工作上的催促,我都回绝了。
    有一个学术楷模其实非常重要。而现在很多年轻人在追求学问的过程中,缺少的正是一些远景和想象。
    人物名片
    王汎森1958年10月生,台湾云林北港人,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士。现任台湾“中央研究院”副院长、“中研院”历史语言所特聘研究员。主要从事中国明代中期至1950年代思想史、学术史及史学史研究,著有《章太炎的思想》、《古史辨运动的兴起》、《中国近代思想与学术的系谱》、《晚明清初思想十论》、《近代中国的史家与史学》、《傅斯年:中国近代历史与政治中的个体生命》等。
    观点摘要
    突破学科间的界限,非常重要
    近几十年来,人们发现不管是科学或人文,最有创新的部分是发生在学科交会的地方。为什么会如此?因为我们现在的所有学科大部分都是在西方19世纪形成的,而中国再把它转借过来。19世纪形成这些知识学科的划分的时候,很多都带有那个时代的思想与学术背景。像诺贝尔经济奖,这20年来所颁的奖,如果在传统的经济学奖来看就是旁门左道,古典经济学岂会有这些东西,甚至心理学家也得诺贝尔经济奖,连纳什这位数学家也得诺贝尔经济奖,为什么?因为他们都在学科的交界上,学科跟学科、平台跟平台的交界之处有所突破。在平台本身、在学科原本最核心的地方已经search太多次了,不一定能有很大的创新,这也就是为什么跨领域学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天才总是成群地来
    凡是一个学派最有活力、最具创造性时,一定是一群人不但做着“白首太玄经”的工作,同时不拘形式地围绕着一两个中心人物自由地交流、对话。龚自珍《释风》篇中说,“风”是“万状而无状,万形而无形”,也可以用来说明一种学风的形成。“风”的形成不只是老师对学生纵向的讲授,而是有“纵”有“横”,有“传习”而得,也有来自四面八方不期而遇的吉光片羽。那些不经意的一句话,对深陷局中、全力“参话头”而充满“疑情”的人而言,可能正是“四两拨千斤”的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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