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育光]浅析曹雪芹笔下清代祭礼与贡俗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1:11:40 民俗学博客-长白恒端的金 富育光 参加讨论
近些年,我国红学研究呈现出令人兴奋的可喜局面。不仅学术的深度、广度不断得到开拓,而且新人辈出,不少研究能紧密结合作家作品孕生的社会环境、时代背景,特别是清代特有的文化氛围与内涵,从民族学、文化学、历史学、宗教学等多层次、多角度,对《红楼梦》进行深刻而细微地剖析与探考,是值得称道的。他们注意从作品产生的特定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下,从民族文化学、宗教学等角度,独辟蹊径地破译与揭示作品典型环境中典型心理特征及其深层的文化内涵,回答了许多长期困惑难解的的思维观念与现象,是很有开拓性的贡献。 无疑,它给全国红学研究带来了一缕新鲜而活跃的朔方之风,给人很多思考,也越来越引起更多学者的注意。 学无止境,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与探索也同样是无止境的。前不久,笔者接待一位西方学者,讲到巴尔扎克、海涅等文学巨匠至今仍是人们喜欢研究与探讨的伟大人物。我想,我们对待我国伟大的现实主义文学家曹雪芹作家作品的研究,尤有必要。在《红楼梦》研究中,长期以来国内学界似乎持有一种错觉,认为既然《红楼梦》是中华民族的文学瑰宝,作者的生活阅历主要还是在京中一带,与满族往昔或当时经济、文化联系密切的东三省地区生活内涵关系不大。这种考虑,确实影响“红学”的研究视野,还易禁锢人们的思考。事实绝非如此。建国以来,特别是近数十年来,在党和政府的重视下,我国清史学、满学,尤其是中国北方满族等诸少数民族文化,得到了广泛、深入地挖掘、抢救、翻译、整理与研究。满学在国内外民族学和文化学研究中有长足发展。这些对于我国清代文学的研究,也必将产生不可忽视的重要影响。 本文结合积年来中国北方民族文化学、特别是萨满教学、满族民俗学研究体会,专就《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荣二府除夕祭宗祠、黑山村乌庄头年终献贡物等细节[①],作一粗浅分析,略抒拙见,求教于诸家。 主要谈三点: 第一,曹雪芹在前八十回《红楼梦》泱泱巨著中,以犀利的笔锋,高超的艺术组合,十分逼真、生动的现实生活细节,集中而突出地专写了满族观念形态中,最具代表性特征的神圣的祖先崇拜仪礼——拜祭祖宗宗祠。作家笔下的这幅宏阔、气派、壮观而肃穆的祭祖描绘,不论从文学艺术性、欣赏性去分析,还是从民族学、民俗学角度研究,都是弥足珍贵的历史画卷。它生气勃勃地艺术地再现了满族清季18世纪中叶(1747年前后)、清上层官宦名胄在京都中的年关宗祭场面与实况。大家知道,满族与北方诸多兄弟民族一样,自古以来便虔诚信仰原始宗教萨满教。萨满教观念核心,除对客观自然世界的自然崇拜(包括古老的图腾崇拜、动物崇拜)外,就是对开拓人类生存勋业的祖先崇拜。满族诸多姓氏(哈喇)及其先民,远在有资料可考的辽金时代,女真人便有“妈妈玛发朱克顿”[②] (奶奶爷爷祖先神堂),金代并“元旦拜日相庆。”[③]女真人游猎中,皆有“堂色包随旗营宿”[④]。“堂色”,系满语“dangse”(档涩),译汉意为档子、档案,祖先神册之意。从满族众多姓氏所珍藏的谱册及萨满神谕中可以证实,作为祖先崇拜的“堂色”,后译为“堂子”,早在辽金时代就通用了。往昔,凡满族先世女真各部主持者专设“堂色包”,或称“恩都利包”(神堂)、“档涩包”(堂子),作为恭存谱牒及本族系神祇神位、神谕、神器、祖神影像之所。所谓“神堂”,并不一定早期都是楼舍。这与满族先世长期以渔猎经济移居多徙有关。神随人迁,宿营便设神位,便于携带。从考古与文化调查中发现,早年以桦皮匣、木篓、骨质盒、泥罐为舍,中藏神主与祖先遗骨遗物。[⑤]辽金以降,农耕立业,定居后便多设“堂子”,应时祝祭。到清季,便更加规范化、神圣化。清著名文士吴振棫《养吉斋丛录》语:“其祭为国朝循用旧制,历代祀典所无。”清皇室昭梿《啸亭杂录》语:“国家起自辽沈,有设杆祭天之礼。又总祀社稷神祇于静堂,名曰‘堂子’。”《满洲源流考》云:“我朝自发祥肇始,即恭设堂子。”《清史稿·志六零·礼四》则详述:“世祖既定鼎燕京,沿国俗,度地长安左门外,仍设堂子。”上述所言“堂子”,都指清代沿袭古俗,所建立的祭拜祖先和众神祇的专设场所。雪芹在第五十三回中所描述之“宗祠”,便是荣宁二公之祖先“堂子”宝地。不过,从清世祖起,直至康熙朝,为将大内祖祭与满蒙汉八旗官员以及散闲满洲旗员兵丁之祖祭,规模礼制,严格有差,以此显赫爱新觉罗皇家大内至高无尚的尊位。《大清会典》评载,自清太宗皇太极时代,即崇德元年定,亲王以下、贝子、公、将军等各家祭礼规模和要求,而且谕令“凡官员庶民等设立堂子致祭者,永行停止”。堂子祭礼成为清皇朝御用祭址,其余改用“宗祠”、“家庙”、“祖先堂”,即满语“翁姑玛发包”、“恩都力包”。不仅名讳不一,建筑式样、用料、雕饰、陈设、占地规模和侍奴数目等,均依品级不等,依次从简。清乾隆十二年(1747年)正式颁行《满洲祭神祭天典礼》(满文),以大法的形式规定了清季祭礼的宗教法典。“它既是对满族所信仰的萨满教的一次总结,又是利用政治权力自上而下地对萨满教祭祀礼仪所作的规范。”[⑥]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由大学士阿桂等将其编入《四库全书》。 满族诸旗姓氏(哈喇),依据祖制旧俗,祭祖形式大致可分为三种类型:祭祖与春秋祭礼相合;年终岁首祭祖、拜影像、献牲供;[⑦]张依干支年份续谱、祭祖并祭祀。《红楼梦》五十三回宁荣二府的盛祭,当属于第二类满洲年终祭礼形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