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彦斌]赵景深与我的“杂纂”研究(3)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10:11:52 学苑出版社网站 曲彦斌 参加讨论
记得,著名作家川岛(章廷谦)先生谢世时,《文艺报》当时所发表消息中,在历数川岛主要著述时,他辑录的《杂纂四种》①是其中之一。在鲁迅留给我们的文字中可以看到,除《中国小说史略》对《杂纂》列有专门的大段考证、论述外,杂文《破<唐人说荟>》以及同章廷谦的两次通信中,都有谈及《杂纂》之处。前后合计四处。其中1926年11月16日与章廷谦信中说:“……小峰已寄来《杂纂》一册,但非精装本耳。”这些佐证资料亦可说明赵景深前面的看法是不无根据的。 三、赵景深与《杂纂七种》校注 赵先生是最初引导我进入学术研究殿堂的一位大师级前辈学者。其“缘分”,在于《杂纂七种》校注。② 本人并非赵先生的入室受业弟子,亦不曾在赵先生生前一仰其风采,只是当年年轻“不知深浅”地向著名的大学者投书求教,由此却有幸获得了令我感念一生的“亲传”。这就是我后来在《杂纂七种》校注前言里面写到的:“本书的整理、研究工作,曾蒙已故学界老前辈赵景深老先生的热情勖勉和具体指导。先生在世时曾允为本书题签、作序,然未如愿,是为憾事。其公子赵易林先生亦曾代老先生为本书查找、手抄资料,令人感动。” 在研究、校注“杂纂”的数年间,大约有三年得到了赵景老的指导。期间,赵景老给予的帮助,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是对一位“后生小子”的热诚鼓励,如审读文稿、提出具体修改意见,进而约写专题论文安排发表。其次是亲自向出版社探询出版这本书的意向,并写信告诉我结果。在这本书稿行将脱稿之际,我又将在此基础上接着研究歇后语了。当他从我的信里了解到具体研究情况后,非常高兴地先后来信说,“我听了这消息,非常高兴。倘若东北能够出版也望告诉我”。“大著《中国歇后语概论》只有十几万字,附文献考索倒有三百余种,我意商之上海民间文艺研究会和上海文艺出版社,看有希望出此书否。”赵老写来此信的起因,是他偶然在自己所著的《中国小说丛考》那篇《关于石天基的话本小说》,石天基的《传家宝》第一集里面有“《杂纂》体的《纂得确》二集(继李义山、王君玉、苏子瞻、黄允交而作)”,于是“便嘱我儿易林抄奉给您,请查收”。也就是在此信的末尾,赵景老不无遗憾地写道,“惟我右目已失明,不能多写,当徐图之”,证实了赵景老晚年为视力非常不佳所困的耳闻。《礼记·王制》云,“八十杖于朝。”赵景老生于清光绪二十八年亦即公元1902年,这封信写于1983年5月12日。也就是说,已经是一位逾“杖朝”之年的老人了。当时,我持信的手颤抖了,不觉潸然泪下,真难以想像,这样一位年迈目眇的老人,该是怎样在灯下伏案一回回给我写的信呢?感激之余,也十分愧疚,此后至他去世前的一年多里,便注意尽量少一些给老爷子添麻烦。实在是于心不忍哪。就是赵易林先生,也一定要年长我许多呀!于是,随此信附来的由赵易林先生过录的石天基两集《纂得确》,便使原本所收集到的六种“杂纂”增为七种,以及后来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杂纂七种》校注。这时,已比鲁迅和川岛先生当年所见的四种多了三种。个中,赵景老在“杂纂”种类的发现方面的重要贡献不应埋没,我更不敢贪其发现功也。 说到赵景深先生与《杂纂七种》校注,还应揭示他在信里向我谈及的一些具有创见性的意见。其中,我认为最具启示意义的,当是他在《关于石天基的话本小说》中谈到的“《杂纂》体”见解。“杂纂体”之说,很是准确地、概括性地表述了中国小说史、文化史上的特别现象。连同我近年来陆续发现的其他六种“杂纂体”文字,总计是历经五代而由四代的十三家分别断续续仿辑成,名曰“杂纂”却杂而不滥,体例、语言风格和内容一以贯之,独成一体。也即如我在《杂纂七种》校注前言中所表述的,“他们是语言俚俗幽默、别具一格的语录体(或称格言体)古代笔记小品。同时又可视为一部古代俗语的类义选集。从唐至清,大约十个世纪中,除元代外,《杂纂》之续仿未绝,间或还出自名家之手,可见其在古代学界颇有影响。《杂纂七种》,内容、体例及格调大体一致,一脉相承,这一现象在中国古代笔记小说中是罕见的。” 时至当代,继续续仿“杂纂体”者也的确仍大有人在。如徐润《新杂纂续》云,“唐代诗人李商隐曾撰《义山杂纂》一书,专记市井琐谈,俚语习俗。近几年,有杂文家赵元惠、曹亚瑟相继撰《新杂纂》共计近二百余则,抨时弊、贬世相,言简意赅,回味不尽。今鄙人依《新杂纂》归类,也来了东施效颦,撰《新杂纂续》数则”。①其例如,《新发明》:“贞节裤。电脑算命。高考用电台、拷机作弊。”《常得见》:“白条子。开发区。性病广告。”《空欢喜》:“亲子鉴定,爱子不是自己的。中了大奖,彩票遗失。摸中了大奖,汽车是一辆模型。组织部找自己谈话,但发文任命的是他人。”可见,“杂纂体”迄今仍有其一席之地。 除前面引述过的以外,赵先生在1982年6月20日的信里还谈到,《杂纂七种》校注的成书,“这对于《中国小说史》的研究是很有帮助的。其实,这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笑话,而笑话又可以算是极短的幽默故事,极大多数是含蓄而又有讽刺意义的。”等等,均有其独到的阐发。 总之,当年由研考“杂纂”而向赵景深先生请益之缘,有幸获得令我一生铭感的做人与治学的教益。就“杂纂”而言,继《杂纂七中》校注之后,我又陆续发现了古人的六种“杂纂体”续仿之作,并且业已将全部十三种重为校订一过,选配相应的插图,正在策划重新出版鲁迅先生当年所期望的精装本。或许,这也可视作向赵景深先生百年诞辰谨献的一份薄礼了。 本文原刊于《民间文化论坛》2004年第4期,注释请参见纸媒原刊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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