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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彬]台湾地区口传文学“书写”的当代转型及其意义


    文学是一个民族文化最璀璨的表现。人类从童蒙时代起,便用口耳传递凄美的神话、古老的传说、神圣的祭歌等。这些基于现实生活的诗性言说既反映了人类早期的思想情感,也形塑了文学原初的样式。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鲜活生动的口传文学逐渐沉寂于历史的深层,衍生为一个民族传统的活化石。对于传统,人类有着自觉追慕和怀旧的情怀,后世的人们在与传统对话中,努力寻求民族过往的生存智慧和生活经验,彰显民族的荣耀和尊严,进而和他族进行文化对望交融。历史上,台湾当地民族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文学实践完全依靠传统的口耳相传方式进行着,因而创造出了丰富多彩的口传文学。上世纪80年代以来,台湾当地知识分子的“边界写作”,开启了台湾当地民族文学现代化的序幕。文字的使用给当地文学的口传运作模式带来了挑战,同时也为口传文学提供了另种存在方式的可能。在当下的台湾当地文学创作中,作家积极地赋予口传文学文字化的表现形态,鲜明地表现出激活和延续族群口传文学生命的意义指向。口传文学的传播范式和文学意义由此而引发了历史性的转变,这对台湾文学尤其是当代当地文学创作产生了深刻影响。
    一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人类采用了物质和非物质的形式记载着全部的文化成果,而文字只是其中之一。相比较而言,人类无文字的历史要远比有文字的历史更为久远。但文字历史的短暂并不表明人类文学历史的短暂,人类其实很早就开始了文学活动,并随着生命主体的发展而日益成熟。美学家朱光潜认为:“远在文字未产生以前,人类即有语言,有了语言就有文学。”朱光潜:《谈美·谈文学》,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第123页。人类学家李亦园也认为:“从人类学的立场来看,文学的定义实在不能限定于用文字书写出来,而应该扩大范围包括用语言或行动表达出来的作品。”李亦园:《从文化看文学》,转引自叶舒宪:《文学人类学》,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第116117页。文学大家鲁迅早在30年代文艺大众化讨论时就指出:“人类是在未有文字之前,就有了创作的,可惜没有人记下,也没有法子记下。”鲁迅:《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见《鲁迅全集》(第六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第99页。因而,我们认为在一个民族语言文化整体背景基础上产生的口头创作应是人类早期文学的基本形态,也是无文字民族历史的必然选择。一直以来,台湾当地民族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书写系统,在尚未与其他依赖文字的民族接触之前,人们是“不用文字而用声音进行文学的书写”(孙大川语),这种口耳传诵的运作模式,形成了口传文学的传播范式,建构起了当地民族绵密相依的文学生产、传播和消费的网络。
    特定的传播范式必定产生特定的文学意义诉求。“所谓文学性,换言之就是诗性,而诗性就是一个民族通过自身的各种文化方式传达出来的对人性本真性、深邃性、善适性及超越性的深入把握、透彻领悟和生动升华的一系列精神符号及其符号本身的生命意义。”罗庆春:《穿越母语:论彝族口传传统对当代彝族文学的深层影响》,载《民族文学研究》,2004(4),第118页。虽是民间集体化的口头创作,但口传文学绝不等同于简单的口头讲述,它是弥漫诗性的文化传承,饱含着一个民族独特的审美经验和审美情趣,集中表现了民族情感力量的最大深度和生命智慧的最后高度,口传文学的传统叙事意义正是将这些富有深度和高度的族群智慧和生活经验不间断地传承下去。
    父亲是说故事的能手,当他讲述单独面对猎物时,总会在床前煞有介事地弯着腰,就如靠近猎物一般。讲述高亢昂扬的狩猎场面时,我坚定地向往着充满挑战的未来,更羡慕故事中狩猎技巧高超的好猎人……父亲讲述传统祭仪中的Malastapan(夸功宴)时,手扬脚踏的吆喝场面,震撼整个住屋,我了解我的族群是追求尊严的,就算站在神祇面前,依然不亢不卑地夸耀自己的功绩。母亲讲述动物拯救族人的故事,让我觉察到“人”的能力并不是想象中的伟大,反而敬佩动物们维护大自然的力量与决心……母亲讲述“哭泣的榕树”中,吟唱到小女孩为寻找水源在冰冷的河川中跌跌撞撞的惨状时,如泣如诉的歌声,让我体会到生活中存在着不可避免的悲惨宿命,也让我拥有着怜悯他人的心灵……Balihabasan(口传文学)就是这样让许多的族亲在生活中共同地感动、共同欢笑。(《黥面》)霍斯陆曼·伐伐:《黥面》,台中:晨星出版社,2001年,第10页。
    无论是父亲的讲述狩猎经验、传统祭仪,还是述说的母亲“哭泣的榕树”,都足见台湾当地民族口传文学的“文本”内容与形式的丰富性、多样性,都饱含着人们对现实生活的深刻洞察和诗意思考,都充分抒发出他们的生命情感和生活美感。这种对生活经验和生命体验的表达,文字也许难以超越,其中饱含动作、表情、情绪和声调的“书写”力量也许不比文字逊色。在汹涌而至的外来文化冲击之前,台湾当地民族在青山秀水的山海部落,一代又一代地进行着创造、积累和传承,台湾当地民族的历史文化、情感智慧和生活经验因而得以传承延续。当然,口头文学所特有的丰富的肢体语言、优美的歌声和浪漫的想象,更容易触发人的情感并引起心灵的回应,使听者在接受故事的过程中愉悦情感、认知事物、砥砺德行、恪守规范,并进而感受本民族独特的文化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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