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涛]咒语、祷词与神谕：民间信仰仪式中的三种“神秘”语言现象(3)
http://www.newdu.com 2024/11/30 12:11:23 学苑出版社网站 黄涛 参加讨论
人现在已经死了，一切后事都办完了，现在这一家大小，求神多加保佑，家无病痛，六畜兴旺。现以钱纸香蜡、草扎人马，送你们怨鬼出去，你们若不去，端公见了，自讨苦吃，各自放明白些，好好去吧！ 家里总有人生病或有其他忧患时，就怀疑是因为家里有鬼作祟，便请端公作法送鬼。这时所念咒语大意是： 你们（鬼）不要扰了，主人家给你们水饭盐茶米豆香蜡纸钱，各自走吧！你们快走，如其不走，端公看到了，铁锤铜棒来打你们，大鬼拿来洗牙巴，小鬼拿来化灰尘，各自快走，九支路途，十字路口，送得远远，永不回转！（教育部蒙藏教育司，1943） 从这两则咒语可以看出，端公对各种鬼的态度有客气的地方，即送给鬼纸钱香蜡、水饭盐茶等供品，但是他是以本领超过这些鬼的形象出现的，自信他的法术可以制服、惩罚、消灭他们，咒语的内容以威胁、警告为主。 云南兰坪县和维西县的白族那马人（“那马”是纳西族人对他们的称谓），其宗教信仰由自然崇拜、鬼魂崇拜和神灵（偶像）崇拜三部分组成。偶像化的神灵崇拜在其宗教信仰中还没有占据主要位置，特别是在社会经济发展较迟缓的边远山区，宗教信仰以自然崇拜和鬼魂崇拜为主。人们对自然神和鬼魂的态度不像对神灵的态度那样高度的敬畏，所以在祭祀自然神和鬼魂时所念诵的咒语多为命令、驱使性的。 维西县维登公社那马人每年要祭树神……正月初三，每家拿着一把斧子、一块油炸粑粑和烧的香等祭品，到村子附近的核桃林、漆树林去祭祀。家长用斧子在树腰上砍三下，将粑粑塞进刀痕里，香插在粑粑上，口中念道：“核桃树，你今年不结果，砍你一斧；明年不结果，砍你一斧；后年不结果，再砍你一斧，希望你能年年多结果。”对漆树则说：“希望你多产漆。”（詹成绪等，1986：35） 他们对树神用了比较原始的直接祭祀自然物的方式。引人注意的是，他们对树神采取软硬兼施的态度：一方面奉献贡品，另一方面又以利斧恫吓，所念咒语是威胁性的、命令式的。 （三）请神咒 请神咒，指请求、呼唤神灵的降临，或以神灵为依托、旗号，借助神灵的威势来实施巫术的咒语。这种咒语的显著特征是既邀请神灵，又施展语言灵力。在念诵请神咒的仪式中，能邀请神灵本身就是一种法术，是咒语的魔力或巫师的神通。巫术崇拜与神灵崇拜本来是矛盾的，但在这种仪式中，二者被策略地结合到一起。 当神灵崇拜在民间信仰活动中占主导地位的时候，巫师就分化为两类：一类是自信自己的巫术至高无上，不遵奉神灵也敢于像对待其他自然物一样命令、驱使神灵的，他们所念诵的咒语是原咒、驱鬼咒；一类是相信、敬奉神灵，但是把请神作为自己的一种本领，垄断通神权力并借助神的威名施展自己的法术，他们所念诵的咒语就是请神咒。从数量上讲，后一种巫师远远超过前者。这两种巫师又都不同于祭司类的神职人员，后者只是以神像前的侍奉者、祭祀仪式的主持者的身份出现，本人没有什么法力。 自从神灵崇拜占据民间信仰的主导位置以来，请神咒就成为咒语中的主要部分。念颂请神咒的仪式要先祭祀神灵即“请神”，然后念诵咒语。这种咒语的明显标志是先呼唤神名，然后说出对某事的安排、希望达到的目标。如《道藏》洞真部的《太上三洞神咒》记载治寒病的咒语：“火铃火山神，烧鬼化为尘，风病从风散，气病气根除，瘟疫诸毒害，寒热速离身，疾痛从此散，男女保安宁，急急如律令。”这种先呼唤、邀请神灵，再施展语言魔力的咒语是大量的。民间广泛运用的治孩子夜啼的咒语也是此类：“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在念诵请神咒的仪式中，虽然敬奉、请求神灵的做法引人注目，但是这种仪式在本质上仍然不能看做神灵崇拜仪式，而应看做有神灵崇拜因素加入的巫术仪式。因为这种仪式整体上具备巫术的特点：迫切追求短期或眼前的功效；巫师通常处于前台的神通显示者的位置，信徒不能直接求告神灵；仪式中虽然也有神灵崇拜，但是神力只起辅助作用，巫术是仪式超自然力的主要来源；巫师虽然也恭敬地邀请神灵，但只是把神灵当做旗号，对它予以利用和操纵。显然，在这种巫术仪式中，咒语灵力仍然体现为基于巫术原理的语言自身的魔力，而不是神灵法力在咒语中的寄寓，即不能认为在存在神灵崇拜的仪式中咒语灵力根本上是神灵的法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