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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早 施爱东]青年学者张晖之死


    新闻背景:2013年3月15日,年仅36岁的年轻学者张晖去世,让学术界产生了不小的震荡。有人为其早逝惋惜,也有人感受到坐在学问的冷板凳上那份凄苦和悲凉。我们难道真的处在一个学术的“末法时代”吗?知识分子又该如何坚守那份清冷?对此事件,凤凰网文化频道独家采访了张晖生前同事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杨早、施爱东,以下为对话实录。
    对话人:于一爽
    我们特别不想把张晖捐款搞成一个道德绑架
    凤凰网文化:这两天看你们微博,一直在就张晖的事儿搞捐款,从这开始聊吧。
    杨早:1997年王小波去世,那个时候我就想写一篇文章,谈“媒体食尸兽”,媒体就是一个吃尸体的野兽。但是你看到媒体虽然猛烈地消费了一把王小波,王小波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被大家淡忘,他的东西仍然存在,每年都有人阅读,而他逝世时媒体对他作品的宣传扩散,明显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并不是说所有人被消费完之后,就一定淡出。当然你要看是什么人,像一个学者,可能在被消费一段时间之后,他对公众的影响会比较淡漠,但是仍然感动到一些跟他有共鸣的、或者对他的追求心向往之的人。比如说,我们给张贞观教育基金募捐,昨天就有一个人发私信说:“我决定再补捐一点钱。”他已经捐过一次,现在又决定再加捐,他说第一次捐是因为“我相信你”,第二次捐,是因为他看了维舟那个文章以后,觉得张晖是在做他一直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出于这种感动,他愿意再捐,如果没有媒体的宣传,这种情况就可能不会出现。
    凤凰网文化:有叫人发指的捐款数目吗?
    杨早:我觉得或多或少都不能叫做发指吧,我们特别不想把捐款搞成一个道德绑架。本来这个捐款,一开始只是想在所里发起,后来扩大到了他生前的一些同学友好,但是后来有很多人,学界的,非学界的,主动来问,问可不可以捐款,这种情况下,我们才设立了一个账号,来接受社会的捐款,也就得到授权,把这个信息公布在网上。而我自己收集的捐款,全都是通过分组微博,只发给我认为他会相信我的人看,他们说你这条怎么转不了?我就说,我就是不想让大家转,我不愿意由我发起一场公开的募捐。
    凤凰网文化:还是回到张晖这个人,咱聊聊他。
    施爱东:他干活确实是个拼命三郎,我们都知道他做学问、干活都很拼命,也不敢打扰他,平时他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比如说我们的一些聚会,或者是平时我们打球,他都基本上不参加,因为他太珍惜时间了。当时我们曾经还有的时候劝他,说一起来参加一些锻炼什么的,他也没听进去。他确实是很有抱负,想做大学问,我们一方面为他惋惜,但是另一方面,我们确实也有人劝过他要多注意身体。
    杨早:我和张晖有共同的朋友,因为我最早知道他,就是因为2006年,广州有位很好的朋友胡文辉,跟我说有一个香港毕业的博士要去你们那儿,这个人叫张晖,很不错。只要胡文辉说很不错,我就肯定相信张晖肯定很不错,反过来胡文辉也会向张晖提到我。所以我见到张晖第一面,我们俩就有点自来熟的样子。
           香港的高工资确实吸引了许多世界顶尖学者
    凤凰网文化:张晖真正的学科领域是什么?
    施爱东:他主要是做南明的诗词,过去我对他并不是太了解,我也是看维舟的那个博客,才知道他早在中学就开始立志做明清这一段了,这让我觉得非常惊讶,一个人对人生的学术规划如此的有条不紊,而且按部就班,我当时真的觉得非常惊讶。像我自己原来是学理科的,一路走来,人生道路不断地变变变,几经变迁沉浮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而像他那样对自己人生规划如此完整的,真不多见。有人问过我说,张晖是不是天才,我说天才这个话不太好说,因为你没有衡量标准,至少可以说是个杰出的英才吧,而且一个人是不是这样一个才,这有两方面的问题,第一是你天资够不够,第二是你有没有把你的天资用在适合自己的正道上。张晖就是两方面都具备的人。
    杨早:我一个师兄曾经说过:我在北大十几年,我见过的天才比正常人多。当然天才不好界定,咱们就说英才吧,世间的英才实际上是很多的,但是英才要能够成功,还有一个大条件,就是你要很早就能认知到自己愿意做什么,能做什么,而且能够一直坚持下去。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特别稀少。我中学的时候,也喜欢玩玩玩填词写诗什么的,后来也读了中文系,但是说实话,到大学毕业为止,我都没有献身学术的想法,我当时就觉得应该要到社会上去闯荡一下。后来选择学术,是后来内心有了一些变化,说明我们其实是后知后觉。但像张晖,他很早就能够意识到自己喜欢这个,而且愿意投身这个事情。你看他跟维舟就是两条路,他们一起在中学时候对这个东西特别感兴趣,但维舟后来就慢慢偏离了,当然维舟也在文化圈,写书评,但是他很难在学问这条路上再往上走,那张晖是一直在走,而且走得很好,所以像这样的人,他有天赋,又能够有很早的决断,或者说很早的预期和计划,确实是很少见的,这也是我们觉得特别惋惜的一点。
    施爱东:而且还有一点,张晖的学术之路也走得非常正,他在南京大学读古代文学,南京大学的古代文学非常厉害,然后他又去了香港,进一步开拓了他的理论视野,香港有许多世界顶尖的学者云集在这里。
    凤凰网文化:为什么都是香港?
    施爱东:因为香港的薪水高。
    凤凰网文化:唯一的因素吗?
    施爱东: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很重要。还有就是香港本身是一个大陆和世界互相观望的窗口,香港人是比较崇尚西洋学问的,另外一方面他也接纳国内本土的顶尖的学者,所以他能把汉学领域的全世界最顶尖的学者都汇集在他这里,因为他薪水高,全世界最顶尖的学者都愿意来香港。你可以说香港学者本身未必是全世界最厉害的、最好的,可是他有足够的钱,他能够把全世界许多领域里面最好的学者都请到这里来,这一点就很要命。
    杨早:香港那么小一个地方,它有三所大学算是亚洲一流,在世界上也基本上可以排到一流的水平,这个非常少见。
    凤凰网文化:所以当时张晖有可能选择不回来?
    施爱东:当时他未必可以选择不回来,但是后来他可以选择再去。
    杨早:事实上后来听说香港科技大学对他有邀请。张晖来文学所之后,申请了台湾“中研院”的博士后,中研院是在网上招聘是盲审的,就是你递材料,他不知道你是哪里的人,只根据你的学术资料投票,投完票,发现居然是一位大陆人,他们都很惊诧,因为中研院从来没有聘请过大陆的工作人员,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最后决定尊重投票结果。我听张晖说过,他到了台湾之后,有半年时间拿不到工资,因为此前没有大陆学者在那里工作的前例,怎么开账户等等,都得慢慢来。所以并不是说我们关起来门,夸这个人好,他是在国际上是有一个认知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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