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宪 徐杰舜]人类学与文学的互动(6)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5:11:24 民俗学博客- 徐杰舜的空间 叶舒宪 徐杰舜 参加讨论
徐:看来人类学确实也从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中获得不少教益。二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是有双度效果的。 叶:上面提到,人类学的田野工作方式促使文学研究者在书面文学之外发现口传文学的价值,反过来,口传文化的再发现也给书写文化研究带来反观之镜。瑞典学者帕尔森(G, Palsson)的新著《博学者的文本生活》[14]一书,挪威奥斯陆大学的人类学家阿切提(E,P,Archetli)教授编的《探索书写:人类学与书写的多样性》[15]论文集,均为20世纪90年代的代表性成果。前者试图从文本生活方面去理解冰岛的社会与历史,特别关注当下的呈现与遥远的过去,田野作业与书写技术,文本与“真实”生活的关系。后者收人11位人类学者的论文,分别探讨3个主题:书写的身份,虚构在人类学思考和写作中的作用,边缘性的写作。阿切提在导论中说,人类学关注“小传统”和口传文化,但是人类学的书写文本却难免把大传统和书写文化的成分强加在其所要研究和所要表达的对象上,从而导致在把握口传文化上的失真现象。因此,在复杂社会中工作的人类学者,一方面要关注作为对象的口传文化,另一方面也必须关注把握对象时的书写文本的多样性特征。关于文学写作方式对人类学家的助益,阿切提写到:什么是文学作品能够影响我们对一个特定的“外国”文化和社会背景的理解方式的因素呢?如果我们以直观的方式看待实际的写作,就可以确认如下的二分现象:,,事实的”与“虚构的”,“论述的”和“想象的”。文学写作属于虚构与想象的领域。我们还有常用的文学形式的分类法:诗歌、戏剧和小说;也有按照不同风格的分类:史诗、悲剧、喜剧、抒情诗。所有这些足以说明,书写文本的世界是一种异类混杂的世界。[15](P12-13)就这样,人类学对口传文化的发掘与认识反过来启发和促进了对书写文本世界的复杂性和异质性的再认识。本人在尝试用人类学视角解读《诗经》文本时,也留意借鉴口传文化的研究成果,关注咒祝、析祷、盲人歌手与圣诗发生的关系,提出上古“声教文化”和“诗言咒”、“替诵诗”等命题[16]。 徐:看来人类学视角的引入可加深和拓宽我们对“文学”的理解。同国外的跨学科研究潮流相对应,我国的文学人类学研究正方兴未艾,不少人关心这方面的进展情况,你可否解说一下从人类学角度,文学同文艺学角度粉文学究竞有哪些差异,这种差异对于文学学科的自我更新有何种作用? 叶:美国的维克里(John B,Vickery)是弗莱之后最有影响的原型批评家,他编的一本流传颇广的论文集《神话与文学:当代理论与实践》大力提倡人类学的文学研究。集中所收布洛克(H,M,Block)《文化人类学与当代文学批评》一文宣称:只要浏览一下当时的批评刊物,便可看到人类学的观念和技巧如何渗透到文学批评之中。人类学的渗人不仅改变了原有的批评标准,而且可以使人们看出当代伟大作家创造性构思的动力源头[17](P129)。维克里本人在1972年推出的《格雷福斯和白色女神》一书,探讨人类学家弗雷泽的《金枝》对诗人格雷福斯(R,Graves)创作的启示。一年后问世的《<金枝>的文学影响》则把考察对象扩展到整个现代文学,着重依据《金枝》揭示的神话仪式模式去解读叶芝和艾略特的诗歌,劳伦斯和乔伊斯的小说。在这位批评家看来,不了解《金枝》以及它所提供的模式,要想真正弄懂现代主义的经典作品是根本不可能的[18](P233)。在维克里看来,文学批评在19世纪可以和人类学无关,而在20世纪则关系密切。他的看法或许有些极端,但毕竟揭示了人类学视角对于今日文学研究的重要性。再比如,文学起源,我们的教科书上基本是“劳动说”的一统天下,可是人类学的观察却表明,早期的文学与歌舞和仪式行为密不可分,巫术、萨满等原始宗教活动是圣诗的土壤。再如,对“文学功能”的认识。传统教科书总是讲,文学有三大功能:认识、教育和娱乐。可是从根源上看,早期社会中的文学家是由巫师为主的。巫与医本为一体,诗歌和故事都曾作为巫医治病的致幻术手段。枚乘作《七发》和山鲁佐德讲述《一千零一夜》故事,都治好了病人,绝非偶然。从这个认识出发,我们编了一部探讨文学的精神生态功能的文集《文学与治疗》。可以说,离开人类学视角,这些尝试就不可能了。 徐:据我所知,你是中文专业出身的,你个人为什么对人类学有这样大的兴趣,又是怎样走上文学人类学研究这条道路的,近期的研究动向如何? 叶:据我所知,有不少人是读了《金枝》后走上人类学之旅的,如马林诺夫斯基。我毕业后任教外国文学,1983年在北图读了弗雷泽的《旧约民俗》后,觉得纯文学专业眼界太狭隘,于是开始涉猎人类学,并尝试用它来改造文学研究。目前除了承担院级课题《现代性危机与文化寻根》外,仍和萧兵先生主编“中国文化的人类学破译”系列,希望继续把我国上古的经典的文本当作“田野作业”的对象,收到陌生化的解读效果。眼下刚完成《山海经文化觅踪》一书。日后还想重读《周易》、《论语》等。非常感谢贵学报的访谈和宝贵篇幅,谢谢。 (原文载于《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1年,第23卷第5期)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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