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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芝访谈录]我是草根学者


    被访谈者:贾芝,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史学部荣誉学部委员
    资料提供者:金茂年,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研究员
    访谈学者:尹虎彬,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民俗学博士、研究员
    访谈时间:2007年4月8日下午13:30-17:30
    访谈地点:朝阳区西坝河北里17号楼贾芝寓所
    撰稿人:金茂年、尹虎彬
    [摘要]贾芝先生生于1913年12月,山西襄汾县人。我国著名民间文艺学家、民俗学家。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史学部荣誉学部委员,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荣誉委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荣誉主席。贾芝先生从事文艺事业将近70年,是新中国民间文艺事业的开拓者,是中国民间文学事业硕果仅存的世纪人。2007年3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启动了“青年学者与学部委员、荣誉学部委员学习交谈”活动 。我作为民间文艺学和民俗学的晚辈,与贾老相识已经有10多年了。他“默默无闻、埋头工作”,把中国民间文艺事业视为自己生命的精神一直鼓舞着我从事这项研究工作。对研究中国民间文艺事业发展历程的人来说,贾老无疑是一座活的博物馆。这次访谈工作的完成,归功于贾芝先生的夫人金茂年女士的热心帮助,她提供了很多珍贵资料。以下为访谈纪要。
    访谈者:贾老,古人说“仁者寿”,您是深受人们爱戴的一位世纪老人。我想,这不仅是因为您是新中国民间文艺事业的开拓者,更重要的是您的人格魅力,您的平民意识,特别是与生俱来的诗人气质。当年在延安艾青称您为“播谷鸟诗人”,这之前在1933年您与谭子豪、朱锡侯、周麟、沈毅5位诗人组成“泉社”,1934年你们还合集出版了《剪影集》作为纪念。1935年您出版了第一部诗集《水磨集》。您还参加了以北大学生为主组织的学生诗社,在朱光潜主编的《文学杂志》上发表诗作。您这一生获得过无数荣誉和头衔,您是否也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个诗人呢?
    贾芝:我从中学时期就热心诗歌创作。长大后在伯父的资助下,我到北平中法大学读书,大学期间是我诗歌创作的活跃时期。我最崇拜法国印象派诗人,和同学结成诗社,写的诗大都是校园中的苦闷、哀怨和朦胧的爱情。1936年,我在戴望舒先生主编的《新诗》上发表了《播谷鸟》 ,找到了呕心沥血、飞鸣不已的神圣职责。
    访谈者:贾老,早在您热心创作诗歌之前,在青少年求学时代就开始接受了当时的进步思想。所以,您从一个文学青年后来投身革命,从事民间文艺事业,这些都要从的您的求学时代开始讲起吧?
    贾芝:我出身于一个农民家庭。7岁开始读私塾,1929年小学毕业,后到太原成成中学读书,在那里接受了进步思想的影响。成成中学有不少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教育思想比较进步。1932年我只身来到北平,考入中法大学孔德学院高中,开始信仰马列主义。1935年入北平中法大学社会科学系,接触了马克思主义。1936年我参加了“一二•九”学生抗日救亡运动。那时,我已经加入了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自己的命运与国家民族的的存亡紧紧联系在一起了。1937年我回乡探亲,因为发生了芦沟桥事变而不能返回北平,只好借读于西北联大法商学院经济系。我在先后就读的中法大学和西北联大期间,都有共产党员授课,这使我对马克思主义产生了较深的理解和信仰,渴望投身火热的革命斗争中去。
    访谈者:我知道您是一位诗人,是“民间文学之子”,是毛泽东文艺思想的践行者。可是作为一个学者,您给自己的定位是“我是草根学者”,这跟您个人从事民间文学研究的背景有什么关系吗?
    贾芝:民间文学是草根文学,研究民间文学的自然就是草根学者了。何况我从小长在农村,印象最深的是在父亲劳作的麦地里捉蝴蝶。真正关注和热爱民间文学那是从延安开始的。1938年,我放弃了留学法国,毅然奔赴革命圣地延安。1942年,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一场轰轰烈烈的向民间文艺学习的热潮兴起在抗日战争最严峻、最艰苦的陕北高原的山山茆茆。我搜集了民歌、民间故事,还创作发表了数十首写战士、写农民、写工人的新诗,如《牺牲》、《抗日骑兵队》、《织羊毛毯的小零工》、《春天来到陕甘宁边区的土地》等等。从创作到生活,我彻底摈弃了在北平时的浪漫情怀与“绅士”风度,完完全全成为一介草民,灰布棉袄外面系一根草绳,跌断腿的眼镜用线线套在耳朵上,唯一留下的一点痕迹,大概只有那窑洞墙上挂的一把意大利小提琴了。
    访谈者:您生活很简朴,工作上要求高,生活上要求低;地位变了,仍然保持着简朴的本色,这是人民对您的最高评价。您还记得关于您的那句略带调侃的顺口溜吗?
    贾芝:怎么不记得。我一直就是这样,几十年依然故我。1980年代,我身穿破旧的中山装,斜挎着背包,像赶场一样奔忙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和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两个单位的学术或党组会议上,同事们看到我匆忙狼狈又不修边幅的样子,不禁调侃:“远看像个逃荒的,近看像个要饭的,仔细一看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我倒不介意,还挺开心,丝毫没有一些人说到这句话时那种埋怨待遇低、不受重用的酸溜溜的感觉。
    访谈者:提到“学者”这个字眼,人们容易把它与学术象牙塔,高墙耸立的庙堂和高雅的学问联想到一起。可是,您这一辈子始终与老百姓的生活、与民众的文化联系在一起,您没有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您当初是学法文的大学生,却一辈子研究中国本土的学问,您又把中国的本土学问介绍给了世界,让世界了解了我们各民族的民间文学。那么,您如何评价自己的学问和工作呢?
    贾芝:最近,我应邀入选中国社会科学院学者文选《中国社会科学院学者文选》,翻看几十年写的文章,与诸位学者大家相比,可谓寥寥,结集成书的就更少了,只有三本不同时期的论文集分别于1963年、1981年、1996年出版。反省自己,与其说我是一名学者,不如说我是一个民间文学工作者——毛主席革命文艺路线的执行实践者。我一生致力于三个对接:学者与民众的对接,书斋与田野的对接,民族与世界的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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