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历史并不会简单地“死”去,在后来它总是会被人研究,被人欣赏,被人以历史为源泉为背景进行创作。在这里,我们可以把历史的“衍生物”分为两个层次:一曰雅的历史科学。它秉持严肃的高雅的态度,考据历史真伪、评判历史是非、探求历史规律,进而上升到哲学的沉思;它正统规范,层次高,专业性学术性强,历代为学者硕儒之所为。二曰俗化的历史作品。它虽多半仍以历史为基础,但它纯粹是现代人对历史的现实化艺术化的再创造,专业学术的面孔已荡然无存,强调的是通俗化、大众化、普及化;与雅的史学较单一的论文专著形式相比,它的表现形式也是多样的;民间故事评书演义戏曲影视小说传奇曲艺漫画等。这两个层次简单来说就是雅与俗之分,科学研究与艺术创造之分。 我们承认传统的正统史学成就辉煌,但在今天,我们也不得不正视这样的现实,那就是:专业史学越来越受到冷漠,而世俗化的历史作品却大行其道。一篇关于清史研究的论文不会有多少人看,一部《戏说乾隆》却有奇高的收视率;大学历史系无人报考,形式多样的历史作品却大有市场。在生活中,人人可以评说历史、游戏历史、“蹂躏”历史,唯独史学专家学者靠了边;在某些地方,历史真伪标准、权威评判甚至基本常识,全不当一回事,走得更远,以至有了荒诞之举、翻案之嫌、混淆之心。 面对这些现象,本文并不想对雅的困境与俗的某些异常繁荣开出良方,也不想对高雅与世俗孰是孰非孰高孰低作出简单的二值评判,只是也想“戏说”一番,力求透视历史在当代存兴背后的一些真意。 世俗化的历史为什么有生存的土壤与旺盛的生命力,这里有两个前提。 第一,通俗化的东西满足了普通大众人性中不可磨灭的对历史的需求。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告诉我们,人是高于一般动物的高级动物,人的意识是丰富多彩而富有联想的,人们正视现实的同时,也有渴求了解过去和幻想未来天性。对过去的了解是想从中得到某种对现实无奈的讽喻、警醒或满足。但是,过去的历史太悠久了,文献太庞杂了,一些原相与真理太高深了,以致史学很长时间内成了只有贵族们才能享用的文化奢侈品,只有专业的博学硕儒们才有资格谈论的深奥学问。平民百姓被专业的庄严的面孔挡住了去路,那么通俗的东西自然会出来以满足他们的好奇与渴求。于是演义话本戏曲等文学艺术化通俗化的历史出现了,俗化的历史形成了。尽管这些形式的历史其英雄神乎其神,其故事曲折离奇、其表现有时近似荒诞,往往给历史安上了全新的现代道具与观念,但这毕竟是普通大众和历史相联的重要通道,也是极具生命力的一条通道,充满着人们对历史的渴求。 第二,今人可资鉴定的历史原相程度的操作标准本身不具备完全的明确性和具体性。史学是崇尚真实性的,尤其是专业学术性的史学,这是一条标准。但是史学的绝对真实性是不存在的,人们无法恢复历史的“原生态”(原相)。尽管人们可以通过考证确定某位历史人物的生平所作所为,时间背景地点结果等要件也可勾勒,但你无法再现历史的“原始”与“原始人”全貌,而史学的目的又不仅在此,还要评说是非,探究发展成因及更高一层的哲学沉思。于是史学家的观念与现实的标准不可避免要“强加”给历史了,所以有人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是一位老人,也是一位任人打扮的小女孩”。原来历史本身并不把自己绑得死紧,原相标准的不明确与无法具体性使它有了俗化的源泉,历史是可以多样化表现的。你可以以史学家的标准写《三国志》,也应允许三国小说影视演义的存在。人类的想象力可冲出史实的藩篱,舞台上的一挥鞭就象征千军万马,几度步就是千里万里。人们同样欣赏此类变异的艺术化的历史,因为它们仍是一种纯粹的意象,一种符号,人们丝毫也不会把真正的历史与之混淆起来,但它又确是一种“历史”。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某些史家评论坚守的仍然是“史高于文”的传统观念,从史学的俗化角度看,史高于文的观念无论对史学批评还是史学大众化都不甚合适。俗化的东西必然要超越对史实的指谓,它不必要也不可能取代历史教科书的任务,俗与雅是相对的,无论雅的史学还是俗的史作与原相的历史都不是同一码事,它们各有各的功能与地位。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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