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历史方法论问题 从历史学角度看,方法论应该包括这样两层意思:一是对历史发展进程的理论思考,表现为对历史认识的方法;二是指历史研究者所利用的技术、方法和手段,表现为对历史记载、综合、描述和解释等技术方法。 首先,唯物中观理论模式对历史认识的主要方法是“辩证法”。辩证法既是一个哲学概念,也是一种历史理论方法。哲学意义上的同一和差异、必然和偶然、物质和精神、存在和意识、量变和质变、主观和客观、普遍和特殊等“两元对立与统一”学说是恩格斯历史认识的主要方法。恩格斯曾明确指出:“只有当自然科学和历史科学接受了辩证法的时候,一切哲学垃圾--除了关于思维的纯粹理论--才会成为多余的东西在实证科学中消失掉。”(37)足见辩证法在恩格斯心中的地位。 历史认识的关键是历史发展过程中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问题。前文已经谈到,按照恩格斯的看法,历史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人类社会发展是有规律的;同时恩格斯又认为,“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的目的人的活动而已”,即人是历史发展的主体。那么,作为历史发展主体的人与历史发展自然规律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恩格斯天才地、巧妙地运用逻辑、辩证的方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他指出:“社会发展史却有一点是和自然发展史根本不同的,在自然界中全是不自觉的、盲目的动力……反之,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全是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但是,不管这个差别对历史研究,尤其是对个别时代和个别事变的历史研究如何重要,它丝毫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历史进程是受内在的一般规律支配的,……行动的目的是预期的,但行动实际产生的结果并不是预期的,或者这种结果起初似乎还和预期的目的相符合,而到了最后却完全不是预期的结果。这样,历史事件似乎总的说来同样是由偶然性支配着。但是,在表面上是偶然性在起作用的地方,这种偶然性始终是受内部的隐蔽着的规律支配的,而问题是在于发现这些规律。”(38)他还认为,“我们自己创造着我们的历史,但是第一,我们是在十分确定的前提和条件下进行创造的,其中经济的前提和条件归根到底是决定性的,但是政治等等的前提和条件……也起着一定的作用,……第二,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这样就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而由此就产生出一个总的结果,即历史事迹,这个结果又可以看作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地和不自主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因为任何一个人的愿望都会受到任何另一个人的妨碍,而最后出现的结果就是谁都没有希望过的事物。所以以往的历史总是像一种自然过程一样地进行,而且实质上也是服从于同一运动规律的。但是,各个人的意志……虽然都达不到自己的愿望,而是融合为一个总的平均数,一个总的合力,然而从这一事实中决不应作出结论说,这些意志等于零。相反地,每个意志都对合力有所贡献,因为是包括在这个合力里面的。”(39)恩格斯认为,预期的目的和最终的结果之所以还存在非常大的出入,不能预见的作用之所以还战胜的优势,是因为“今天的社会生产还被不可控制的力量的无意识的作用所左右。”(40)只有当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之后,只有当社会占有生产资料时,“人们第一次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时,“人们才完全自觉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41)从这些论述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几个结论:第一,历史发展本身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而人却是“自觉的”、“有意识的”,人作为自然界的主人,历史发展的主体,既要受到自然规律的约束和支配,又可以认识和改造自然;第二,历史是在无数“相互妨碍”的个人意愿相互矛盾、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下而发展的,无家可归者和亿万富翁对美国社会的认识肯定有天壤之别,同样,中国的平民百姓与执政者对社会的看法也很难说会那么一致,但这两个社会却都在发展,这就是合力的作用;第三,自然社会有一个按规律不断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过程,人对社会的认识也有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随着人对社会认识的深入,“有意识”的力量必将逐渐超过“无意识”的力量,最终完成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转变;第四,人对社会认识的根本问题是对历史发展规律的认识问题,只有当人认识到历史发展是有规律的,这种规律是不可抗拒的时候,人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意愿。这些天才的结论不仅成为当代历史认识的主要模式之一,更重要的是为马克思主义史学工作者指出了走出历史迷宫之路。 关于历史研究的技术性方法问题,本文不打算花费更多笔墨。恩格斯虽然不是专业历史学家,又是生活在一个多世纪之前,但他所采用的历史研究方法仍有许多可取之处。例如,恩格斯在研究英国工人阶级状况时,曾多次使用比较的方法。(42)他曾指出:“在研究德国历史时,我始终认为,只有拿法国的相应的时代来作比较,才可以得出正确的标准,因为那里发生的一切正好和我们这里发生的相反。”(43)在研究经济史时,恩格斯已经认识到计量化的重要意义,他认为,对经济史研究来说,“统计是必要的辅助手段。”(44)在研究自然科学时,他已经看到社会科学尤其历史科学对自然科学的巨大影响,并认为自然科学只有借助社会科学思辨能力的情况下才能更快发展(45)。此外,现代史学史“整体化、结构化、边缘、交叉学科化”等方法在恩格斯的著作中也不乏其例。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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