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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故乡文化恩赐——近访潍县丁家后人、原中国科学院副院长丁伟志


    
    
       他是潍县丁家“大宅门”的后人,17岁时他背叛家庭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他曾和钱钟书同期担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参与了范文澜著《中国通史》新版的编撰;他离家50余年,仍然乡音不改。他就是丁家的十八世孙丁伟志。
    日前,本报记者赴北京在丁老的家中采访了他。已经76岁的丁老精神矍铄,思维缜密,身上透着一股文化大家的睿智。
    丁老的客厅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橱,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其中以历史类图书居多,让人感觉到一种历史的沧桑和文化的厚重……
    
    “大宅门”的见证人
    
       “到了古稀之年,我才察觉到自己成了那个旧时代的大家族的历史见证人;而那样的大家族,已经在中国大陆永远消逝。那样规模的地主之家及其繁复的社会关系网,已变成发黄的上个世纪的老照片,变成恍如隔世的历史陈迹,再也不可能在中国现实的社会生活中重新出现。”在一篇文章中,丁伟志这样写道。
    解放前,在潍县很长一段历史上,丁家都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在潍县前后生活过13年的丁伟志碰上的正是这个“大宅门”的没落时期。他说,记忆中,当时的“丁四宅”和巴金《家》中描述的那个大家族差不多,只是这“丁家”比“高家”似乎规模更大一些,亲族关系也更复杂一些。丁家内部,也一如巴金笔下的“高府”。这个正处在衰败中的大家庭里的人物,也是形形色色。在他的父兄辈中,有道貌岸然的道学先生,有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庸人,有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吸食鸦片的也有三四位,甚至还有一位不务正业的堂兄解放前夕当过保长,解放后被关押并发配青海,死在他乡。
    十笏园是丁伟志的曾祖丁善宝于光绪十一年所建,也就是说,十笏园是丁伟志家的。本来以为,十笏园里肯定有丁伟志童年和少年的许多记忆,可丁伟志告诉记者的却是另一番情形。
    丁伟志说,十笏园是他的父祖辈读书、游冶、会友、宴客的地方,对他们这一辈来说,却不过是一个一年内也难得去玩上一两次的公园。因为从丁伟志记事起,十笏园一直被军政机关所使用。“十笏园于我,事实上是相当隔膜的,几十年后残留在我脑海中的十笏园,只不过是些片段的梦境;或者说,十笏园对于我,就像是儿时读过的一首有情趣的、仍然留在记忆里的朦胧诗。”
    “老潍县城非常有特点,那些京味的四合院如果保留下来,历史价值无法估量,可历史的发展就是这样,容不得我们重新选择。如果要谁为拆掉的建筑园林负责的话,那只能找历史了。其实,也亏了十笏园被军政机关使用过,要不然现在能不能保留下来也很难说。”丁伟志不无伤感地告诉记者。
    向阳路上的小黄楼也是丁家的,是丁叔言建造的,那是当时潍县城第一座楼房,解放潍县时,曾山、许世友都在那儿住过。丁伟志还清楚地记得,1941年秋天,10岁的他曾经被日本人抓进小黄楼的地下室过了一夜,被一同抓来的还有一大帮丁家的人,原因是丁叔言抗日。因为丁伟志是个孩子,而且抓他们的人也没找到什么证据,第二天,他就被放了出来。
    17岁那年,丁伟志告别那个渐已没落的大家庭投身革命的时候,他甚至还怀着对那个“地主之家”消亡的“庆幸”。他“背叛”了那个“大宅门”,和“觉慧们”(觉慧为《家》的主人公之一)站到了一起。
    丁伟志说,1947年,他到北京念了半年高中,就是在那时,他接触到了进步学生,受到了进步思想的影响。回到潍县后,就投入到了地下工作中,并筹划着去解放区。那时,满腔都是弃家从戎的献身精神,完全不懂得那个自己所要背叛的“大宅门”还具有什么社会学历史学上的典型意义。
    50多年过去了,像丁伟志这样亲历过丁家“大宅门”历史的人日渐稀少,作为历史学家的丁伟志,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责任,这种责任让他拿起笔来,把能够搜寻到的片段和零星记忆整理出来。他说,作为丁家“大宅门”历史的见证人,他这是在抢救记忆,也是在还原历史,这不仅仅是丁家的历史,也是老潍县的历史。
    
    仍恋故乡水
    
       1991年,丁伟志因公路过潍坊,参观十笏园,当时的博物馆馆长让他留下题词,他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十个字:仍恋故乡水,万里送行舟。丁伟志说,他在常居北京50多年之后,仍然在填写一些表格中“籍贯”栏目时,毫不犹豫地填上“山东潍坊”。
    记者一行一进入丁伟志先生家,他便拿出了一摞剪裁下的《潍坊广播电视报》,大部分都是我报一些关于老潍县的历史文化报道。看到记者惊异的样子,丁伟志先生解释说,是老家的人给他捎来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一直关注着故乡潍坊。
    丁伟志指着我报上一幅白浪河大集的图片告诉记者,他对白浪河大集的印象非常深刻,小时候的大集非常热闹,卖什么的都有,还都有专属区域,卖风筝的能排一大长溜。每当逢集,那里就成了他们这些孩子的乐园。丁伟志还告诉记者,他从大集上买过风筝,也自己扎制过风筝,放风筝是他童年美好的记忆。
    记者看到,几乎每一张报纸上都留有丁伟志的标记。丁伟志说,这些稿件他都详细看了,有很多是他记忆中能够搜寻到的东西,因此,对于个别表述不精确的地方,他都做了标记。他高兴地说,真没想到,家乡的报纸能在发掘地方历史文化方面做这么多工作,这是在抢救老潍县的历史和文化,有很多事情,现在再不弄清楚记录下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弄清楚了。
    丁伟志说,虽然在北京已经待了50多年,北京也渐渐地从“第二故乡”变成了“第一故乡”,但他仍然保留了一份乡情,有时会想起自己早年在故乡度过的时光,以及故乡的景物、亲属和师友。“不管怎么说,故乡是我踏上人生旅途的第一站,是我受到文化启蒙的地方。我不能忘记它对我的恩赐。”
    1998年秋,丁伟志陪同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的胡绳游览山东。丁伟志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次,他们一行从昌乐进入潍坊市区的时候,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身在何处。长街贯穿,高楼林立,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影子。直到跨过白浪河,他才恍然记起了自己刚才走过的地方应该是哪里。
    以后,丁伟志又应邀回了几趟家乡,他说,每次回乡,看到的都是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他为家乡的发展感到欣慰。特别是当他知道十笏园正在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进行修复的时候,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丁四宅”家的年
    
       在丁伟志先生的童年记忆里,年对他们这些孩子有着很大的诱惑力。虽说家道已经没落,但毕竟是“大宅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擦进腊月门,家里就开始热闹起来,离年越近,家里越热闹。蒸年糕的、包包子的、蒸馒头的,这些食物一做就是一大堆,至少可以吃到正月十五。家里的男人们则忙活着洒扫庭除、采购年货,准备过年用的物件。孩子们最感兴趣的可能就是鞭炮了,缠着大人们买来的鞭炮不等到除夕就开始燃放了。
    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就要摆供“辞灶”。在供品中,糖瓜是不能少的,因为这是为了用糖瓜粘住灶王爷的嘴,让他上天后不要打小报告。丁伟志还记得,那时,赚便宜的都是小孩子,因为那些供品供完后大部分都进了小孩子的肚子。
    丁伟志说,在潍县过的年特别有年味。除夕那天,他跟着大人把春联贴满所有的大门,门槛上贴上五色的“过门钱”,影壁墙上贴“鸿禧”,水缸上贴大“福”字。夜幕降临时,他们家要点燃重要门户两旁挂着的红纱灯、影壁的“鸿禧”上边罩着的长方形白底红字纱灯。每个大门的两旁门框上一人多高处,都有固定的小铁环,每当除夕上灯时节,要在门两侧的铁环上各插一炷香。丁伟志记得,在他长到伸手可以够得着那环时,这活便都由他“承包”了。子夜,还有人把芝麻秸撒在住人的院落和通道里,并且还一边撒一边喊:“东撒穗,西撒穗,儿成双,女成对。”初一早上,人一走动,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和爆竹声相映成趣,永远定格在了丁伟志的记忆里。
    
    丁伟志简历
    
       丁伟志,1931年1月21日生于山东省潍县(今潍坊市潍城区)。1947年暑期至北京,考入志成中学读高中。当年冬返回潍县,筹划赴解放区,并在当地开始参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工作。1948年7月,入华东大学学习。1948年11月,随校自潍坊迁济南,并接受组织安排,在华东大学工作。1950年冬,随校迁青岛。华东大学与山东大学合并后,历任山东大学教育科助理、教育处秘书。
    1951年11月,赴北京中国人民大学马列主义教研室读研究生。1953年2月,入马列学院,修读哲学专业。1955年夏,完成研究生全部课程,毕业。同年7月,调入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在哲学组从事研究工作。1964年秋,中央政治研究室撤销后,分配在新成立的中共中央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院哲学组从事研究工作。1973年10月,调至中国科学院中国近代史研究所通史组,参加范文澜著《中国通史》新版的编撰。1975年9月,调至《历史研究》杂志社,任副主编。1980年起,先后担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副总编辑、总编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总编辑。1985年7月,调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秘书长。1988年3月,被任命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常务副院长。1995年底离休。先后任中国史学会常务理事、副会长;中国老教授协会副会长、顾问。2006年当选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