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人深致金岳霖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6:11:05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金岳霖的一生,具有特别强烈的传奇色彩。尽管老先生的学问——逻辑学,异常冷僻枯燥,但是,先生流淌出来的雅人深致、魏晋风流,令人歆羡不已。难怪,老先生的故事,传颂至今。 金岳霖先生是中国真正懂得近代逻辑的第一人,也是使得逻辑和认识论在中国真正发达起来的第一人,这是老友冯友兰对金先生的公正评价。金岳霖有着天赋的逻辑感,十几岁时,就觉得“金钱如粪土,朋友值千金”这句俗语,有逻辑上的毛病,因为把两句话作为前提,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朋友如粪土”,正好和谚语的本意相反。金先生“小时了了”,要是日后研究政治学,岂不是“大未必佳”? 1914年金岳霖和陈鹤琴等三十三位学友,从清华留美预备部毕业,踏上美洲新大陆。初习教育学和政治学,1920年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0——1925年,游学欧洲五年。在赵元任的引荐之下,于1926年9月,在母校清华任教,创设哲学系,开设的课程有《论理学》、《西洋哲学史》、《西洋哲学问题》、《逻辑》、《知识论》、《洛克》、《休谟》。初期,尽管梁启超、赵元任也曾担任哲学课程,梁启超的弟弟梁启雄担任助教,金岳霖差不多在唱独角戏,此时,哲学系的学生也就数人而已,所以坊间流传“一人一系一学生”。直到1932年,清华哲学系,总共才有三位毕业生,1929年毕业的沈有鼎,可谓金岳霖的开山大弟子。 1928年后,金岳霖和陆续来到清华哲学系的冯友兰、邓以蜇、张申府三位先生联袂,在这块属于自己的田园,春风化雨,乐育英才,乔冠华、王宪均、周辅成、任华、李长之、吴恩裕、王浩,堪称佼佼者。无论是对于中国学术的独立,还是清华学派的形成,贡献良多。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清华哲学系的其他几位教授。邓以蜇乃清代大书法家邓石如五世孙,是金岳霖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在清华开设的课程有《中国美术史》、《中国美学史》、《西洋美术史》、《西洋美学史》,属于老一辈的美学家。金岳霖经常和邓以蜇就美术鉴赏进行讨论,并深受其影响。“请看这一笔真美”,就是邓以蜇的口头禅,老先生教子从事自然科学,以期对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爱子邓稼先,果然不负厚望,成为两弹元勋。 张申府先生游走于政学两界,在清华哲学系,权且是短暂的休养生息。但,老先生敏于识人,预见自己弟弟张岱年和钱钟书必然成为国宝。至于冯友兰先生,与金岳霖一起,堪称清华哲学系的“双子星座”。如果说金岳霖是“越名教而任自然”,那么,冯友兰可谓“极高明而道中庸”;如果说金岳霖是“晋人风流”,那么,冯友兰就是“道学气象”。 金岳霖先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令人过目难忘,堪称独特的风景。在清华学友眼中,马约翰先生,看不出来是体育教授,刘文典先生也看不出是中文教授,但是,学友们一望即知,金岳霖是哲学大师,因为,金先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哲学的味道。 金先生因为患有眼疾,即使上课,也不摘鸭舌帽,帽沿压得低低的,眼镜的镜片厚厚的,令人奇异的是,一片是黑的,一片是白的。所以,每当开学,金先生都要给学友们解释,上课不摘帽子,是不能也,非不为也,并不是对大家不礼貌。 端木蕻良1932年入清华园时,使用的名字是曹京平。正是在清华园期间,完成了《科尔沁草原》的创作。端木和哲学系的李长之,都选修了金岳霖先生的课程,学习都很认真,所以,金先生经常提问他们俩。只要金先生提问,两位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回答先生的问题,省得先生移动眼镜找人了,端木此时有回到童年当小学生的喜悦。 有一次上课时,金先生提到“CODE”这个词,没有对应的中文词汇,勉强可以翻译成为“题帽”,聪敏的端木,建议翻译成“楔子”,令金先生欣喜异常。 金先生胸襟开阔,具有开明的风度,也好辩。有一次,在家中对弟子周礼全的论文提出系列的批评,而周礼全一一回复,金先生对答辩又进行批评,周礼全进行答辩的答辩,从下午两点多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 金先生每星期,在学校呆三天,住在工字厅宿舍,下课后,往图书馆后面的北院七号院,叶企孙、陈岱孙先生的饭团就餐。 一周剩下的四天,金岳霖先生回到城内北总布胡同寓所,跨入一道小门,就进入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家“太太客厅”。林徽因确实是一位富有情趣的“沙龙夫人”,出入“太太客厅”的,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飞机失事遇难后,往来客厅的陈岱孙、张奚若、胡适、朱光潜、周培源、梁宗岱,皆非等闲之辈。 金岳霖先生属于至情至性之人,老友梁思成夫妇经年勘查古建筑,老金称誉林徽因为“林中美人”,梁思成为“梁上君子”,不禁莞尔。老辈人的那种纯正和境界,实在令人景仰,以至于林徽因与梁思成拌嘴吵架,都要由于后院的老金调解。大概老金的理性,正好可以让两位冷静下来。在梁再冰和梁从诫姐弟俩心中,金爸是他们这个家庭中不可或缺的成员,而且,经常给姐弟俩带来特大号的石榴、苹果的金爸,远比父母有趣的多,也亲切的多了。这就不难理解,几十年之后,梁思成先生的公子——梁从诫,给金岳霖先生送终,金爸的称呼,可不是随便叫叫的。 三十年代,每星期日下午,金先生习惯在家举办茶会,师友学生,自然是少不了的,别有趣味的是,大学者的寓所,总有玩斗蟋蟀老头的身影,陈岱孙就曾遇到好几回。三教九流,都有金先生的朋友,可以想见,金先生多么富有生活情趣! 金岳霖先生在城里,每天下午都要准时到前院的“太太客厅”喝咖啡,不管梁思成是否在家,雷打不动,可谓众所周知;但,金先生还有着不大为人熟知的一面,每天上午,闭门谢客,读书写作,朋友们都知道老金的这一习惯,也是雷打不动。凭着这份坚韧的毅力,金先生在西南联大,丢失《知识论》的手稿之后,重新完成七十万字的工作。遗憾的是,世间把金先生定型之后,只喜欢见到先生的晋人风流,也只喜欢传颂先生的逸闻趣事。 曾有记述,文革期间年逾古稀的金先生“端坐在平板三轮车上,不胜惬意。”这里有一种说法,伟大领袖要金先生多接触社会,另一种说法是“造反派”不许金先生使用公车。先生的弟子刘培育解释:金先生觉得自己既然不担任领导,有事外出不该使用公车。尼克松访华前夕,北京市政府取缔用三轮车拉人,金先生只能坐拉货的平板三轮车了。有心的师傅在平板车两边钉上门拉手,只见金先生“两只手紧紧抓住门拉手,两条腿直挺挺地伸向前方,端坐在平板车上,真可称为京城一景了。” (2011年4月21日《新京报》清华百年特刊)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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