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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圣贤,风流名士——杨宪益先生


    

    
                                                                             2008年8月---------------要从几本小书开始
以前三联书店出过一套书话丛书,《译余偶拾》为其中之一,杨先生在序言中说自己早年在几位朋友的鼓励下,曾写过一些文史考证的文章,后辑成《零墨新笺》《零墨续笺》两本集子,这两种书现时已经很难见到了,故而重编旧稿,将两种旧作合并,用了一个新名重新出版,是为《译余偶拾》。 杨先生的这篇序言写于一九八一年,将近三十年后的今天,不用说《零墨新笺》《零墨续笺》,就是连《译余偶拾》也不易得了。 “知有是书而无力购求,一难也;力足以求之矣,而所好不在是,二难也;知好而求之矣,而必于较其值之多寡大小焉,遂致坐失于一时,不能复购于异日,三难也;不能搜之于书傭,不能求之于旧家,四难也。但知近求,不知远购,五难也;不知鉴识真伪,检点卷数,辨论字纸,贸贸购求,每多缺轶,终无善本,六难也。”这是清人孙庆增《藏书记要》所记的求书六难,虽主要针对过去古籍善本而言,但这“六难”中的几难在今天依旧还是难。《零墨新笺》于一九四七年由中华书局发行,初版后无再版,少之又少;印数不过100的自印本《零墨续笺》更是稀罕之物,而这几本,区区倒都有。
古书讲版本、讲校雠,现在的新出版物似乎没这么复杂高深,然而新旧对比,总还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杨先生在《译余偶拾》序中云:“这次编印旧稿,没有做什么文字上的改动,只是从旧《零墨续笺》里抽掉了一篇,其余一切照旧。”其实也并不是完全照旧,比较一下,《译余偶拾》中的一篇《昭武九姓国考》是当年《零墨续笺》中所没有的,而那篇抽掉的文章名为《再论汉初真番的位置》,这一多一少,或者可以另写一帖说说详细,不过还是以后再说罢。 一九四四年杨宪益成为梁实秋主持下的国立编译馆的编纂,翻译《资治通鉴》、《中国戏剧简史》及《老残游记》之余为《新中华》写稿,文章结集就是中华书局的那本《零墨新笺》,杨先生在其自传《WHITE TIGER》(全本即《白虎星照命》,北京十月翻译版名为《漏船载酒忆当年》,此版为删节本)有道:“那些年我是多产的作家,写了不少文章,翻译了不少作品。如果我生命的那段时期延长一些,我可能成为一个历史学家,成为一个通晓所种领域的中国史权威...”《新笺》《续笺》里的文章涉及中国古代音乐史、中西交通史,宗教史、文学史,读过这些文章可知,杨先生在自传里的话实在没有自以为是,老人家当得起“一个历史学家,成为一个通晓所种领域的中国史权威。”本国学问文史不分家,庞朴读过《译余偶拾》后惊呼:“没想到杨先生这么有学问”,有什么好惊奇的呢,历史总是和人们开着这样那样的玩笑的。 大隐隐于市,杨宪益新家在什刹海小金丝胡同,搬迁至此时杨老有诗《迁居什刹海》:“来时仓促去匆匆,五路郊居一梦中。宾馆去春辞旧宅,小楼昨夜又东风。独身婉转随娇女,丧偶飘零似断蓬。莫道深巷难寻迹,人间何处不相逢。”从中可以看出老先生晚年心境。此处是杨老先生小女儿杨炽的家。去杨老先生家常常是这位像极了戴乃迭的杨炽为客人开门。
客厅里挂着王世襄先生写给杨先生的字,了解杨先生的人都能会意吧?
九十一岁的杨老先生都会对来访的客人解说:“您好!恕我不能起身相迎,我已经无法再站立了...”老人微笑着,旁人无不心碎。先生卧房桌上有郁风先生一九八五年画的戴乃迭女士的水粉画像,画上题写有几个小字:“金头发变银白了,可金子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可惜这位常微笑着用她那娓娓动听的中文话对来访的朋友说:“我觉得我有两个祖国!”的伟大英国女性,已经去世快六年了。(朱衣案:戴乃迪于一九九九年去世,郁风先生在的纪念文章《谢谢你!戴乃迭》中的回忆:“当时戴被关进牢里时,朋友老是听到每天有人送饭来都会听到隔壁牢房里有说“谢谢”的声音,其实所谓饭也都是残羹冷炙而已,后来才知道这个每天说谢谢的人是戴乃迭”,而郁风先生也已在二零零七年离世了,哀哉!)
那天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杨先生独自坐在那里,看着年过九十的老人,让人想起穆尔的那一首诗        我记起所有的发生    那样团结在一起的,    我看见周围死亡频频,    像落叶在严冬的天气。    这时我觉得好像    在荒凉的跳舞厅堂,    一个人独自漫步一样,    灯光已经遁逸    花环已经死矣,    只有他一个人还未离去!
老人送朱衣国内无法出版的传记,
五十多年前自印一百本之《零墨续笺》极为难得,下为新印本无收之序言。
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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