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历程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7:11:25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我一直想写一点自己的东西,自传也好,随笔也好。我今年67周岁,总觉得还有一段路要走,所以迟迟没有动笔。近来听说把我列入天津电视台题为《天津人》的电视报道名单。我决意动手做一些准备。 按照惯例,我应该从自己的家世谈起。冯家是天津的盐商,拥有引地17州县。道光年间,冯氏家族被查抄,于是举家迁至涿县。我的曾祖父名守训(1829-1865)科考取誊录敕授承德郎。祖父冯学彰(1863-194?)字介清,是曾祖的三子。他留下一部《冯介清——甲子编年纪录》较为详细地叙述了他本人从出生到57岁的经历和家中的大事。老人颇有自我批评精神,认真地审视了自己的前半生,秉笔直书,没有文过饰非,是一份宝贵的遗产。盐商以政府授权,出租引地为生。自己并不从事任何经营。父亲在解放前就说过,盐商是不折不扣的剥削阶级。他和我叔叔冯文洛早就对盐商家庭的腐朽生活方式深恶痛绝,决心自食其力。祖父冯学彰,青年时代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40岁以后幡然悔悟,改弦易辙,办新式学堂和慈善事业。所以父亲只读了几年私塾,就进了祖父办的养正学堂,接着又考入天津南开中学。中学毕业后于1917年赴美留学,1922年又到德国深造,1928年回国,在国外求学达十一年之久。此后,一直在大学任教。1930年起曾任南开大学哲学教授、历史系主任、哲学系代主任、文学院院长。1952年后任南开大学图书馆馆长兼天津历史博物馆馆长直至1963年去世。 母亲方面,黄家也是书香门第。母亲13岁起即随长兄到北京上学,后长期在医院做护士。经其三兄黄钰生介绍于1930年与在南开大学任教的父亲结婚。母亲曾是上世纪30年代南大幼儿园和附属小学的创建人之一。曾任天津仁立食品厂保健医生。1962年退休后在南开大学卫生室义务工作6年。亦曾长期义务做街道工作。母亲是位贤妻良母,而且乐于助人,热心社会公益事业,曾任南开区政协委员、区妇联委员。在邻里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关于我个人,回顾自己走过的历程,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出生到反右运动(1933—1957)24年;第二阶段,从被错定为阶级异己分子到平反(1958—1979)21年;第三阶段,从平反到目前(1979—2000)22年。这67年走过了一个完整的之字。 我出生于1933年7月23日。我是八个月出生的,俗话说七活八不活,但在父母的精心抚养下,我活了下来,这是我一生中度过的第一个难关。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家境优裕,营养充分,身体健康。有父母的爱护和良好的教育。我的童年是在南开大学幼儿园和西南联大附小和附中度过的。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父亲带领全家从南开园迁入英租界今南海路永康里3号。1938年9月父亲只身赴昆明。我则入耀华小学一年级。1939年9月母亲带领我们姐弟三人从海路经香港、越南赴昆明。 昆明给我留下的最深刻印象是山青水秀、气候温和、四季如春、一雨成秋,美景如云,令人流连忘返。西南联大附小、附中的学习生活是难以令人忘怀的。这两所学校是我舅舅黄钰生的得意之笔。他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学习教育心理学,获硕士学位。1926年回国后,一直在南开大学任秘书长。创办联大师院和附中、附小是实现他的教育理想。附小、附中有一支很好的教师队伍,由西南联大的高年级学生和青年教师组成。例如,我上小学四年级时,语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文">文ersonName>老师是当时在联大中文系学习的冯钟云,后来在联大和北大任教。第一次上课她在黑板上写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成为我一生的座右铭。教地理的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杨">杨ersonName>老师是联大地理系的教师。他每次上课时都将一幅世界地图挂在黑板上,让我们识别世界主要国家的位置,以及重要的山脉、河流、湖泊、海洋等,这些自幼学到的基本知识,至今不忘。小学毕业时我考了个前五名被保送入联大附中初一一组。英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文">文ersonName>老师杨笥平,是联大外文系的教师。上课时她采取的是直接教授法。从学习26个字母起,她一直用英语讲课,辅之以手势,不说一句中文。逐渐的我们也都听熟了课堂用语。她的发音清晰、准确,是标准的不列颠英语。读课文时抑扬顿挫,学生都陶醉在语音的美感中。这位把我引入英语大门的老师,使我爱上了英语。她的音容笑貌让我一直不能忘怀。语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文">文ersonName>老师刘禹昌,是联大中文系的讲师,很有造诣,批改作业很认真。我的作文水平得以提高,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从刘">从刘ersonName>老师处受益匪浅。在附中生活中另一件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是著名的“一二一”学生运动。开初我认为学生的天职是学习,牺牲学习进行抗议活动得不偿失,曾经坚持上过一两次课。后来在我的好朋友王耿介的影响下,改变了态度,参加了散发传单的活动。 父亲经常带我去逛书店,允许我在他书房里随意浏览,这两件事对我的一生都有很大影响。小学三年级时我开始看金圣叹批注的七十一回《水浒传》,而且将读后的感受写在日记里。《元曲选》是我自己在书房里找到的最感兴趣的一部书。曲子部分文字深奥,我看不大懂,道白部分浅显易懂,足以把握故事情节。像“赵氏孤儿”、“窦娥冤”等脍炙人口的元人杂剧,都是我直接从《元曲选》中看到的。还有一部蔡东藩写的《历代通俗演义》虽仅有宋史、元史和民国部分,也够我消遣一阵子的了。我的许多历史知识得益于这部通俗读物。上初中后,父亲让我在假期里读《论语》和《纲鉴易知录》,虽不能全懂,也为后来读古典文献打下了基础。我能用之乎者也之类的词儿写点半吊子的古文,也同这些启蒙的读本分不开。 抗战胜利后,1946年全家迁回天津,开始了我在南开中学的学习生活。期间,特别是天津解放以后,到50年代初这个阶段,我最大的变化是从一个懵懵懂懂的普通中学生成为信奉马克思主义的自觉战士。对于这个变化我至今不悔。我始终认为马克思主义是西方众多理论中最值得认真学习的理论,也是最有利于中国走向富强的指导思想。我这个转变,包括组织上和思想上两个方面。在组织方面:我于1949年4月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外围组织“民主青年同盟”,当年8月由“民青”转为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1950年12月19日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翌年6月19日,转为正式党员。在思想和理论方面:有几本书对我的影响很大。它们是:翦伯赞的《历史哲学教程》、艾思奇的《大众哲学》、胡绳的《青年思想方法论》、斯大林的《论列宁主义基础》、毛泽东的《矛盾论》和《实践论》。后来又读了一些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著作。我最喜欢读的是《资本论》第一和第三卷、《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反杜林论》、《哥达纲领批判》、《法兰西内战》等书。其中有几部著作是参考英文本和德文本读的。 1951年7月未参加毕业考试,我就被组织调到天津市“党训班”学习。后因患结核性胸膜炎而有近两年的养病生活。1953年2月经组织安排,到天津女七中(原南开女中)工作,任毕业班班主任、政治教师、党务专职干部。1955年初被调到天津市中小学教师马列主义进修学院担任哲学教员。不久又调到市委文教部在研究室参加编写哲学概论讲稿,后又成为文教部科学处的一员,分管人文社会科学的工作。1957年3—4月我以市委文教部工作人员的身份参加贯彻毛主席在党的宣传工作会议上讲话的有党外人士参加的学习讨论会、大学教授座谈会等,负责记录和整理成简报上报。后来人民日报把雷海宗先生的发言说成是认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停留在1895年”,并加了按语。我认为作为党报不应该歪曲雷先生的原话,然后加按语,显然是按错了。1957年11月被下放到农村劳动。1958年在下放干部整风时,我给下放干部组长贴了一张大字报,批评他作风生硬粗暴,言辞比较激烈。被认为是对党不满。以此为由,文教部党组织搞整风补课对我进行批判,并以支持右派雷海宗向党进攻和为右派雷海宗、吕万和鸣不平的罪名把我定为“阶级异己分子”,给以开除党籍、降职、降薪的处分,继续留农村劳动。1961年又被机关改派到北郊区刘安庄市委机关农场劳动。经过四年的农村、农场劳动后,1961年11月被调回市内,分配到历史教学社任资料员。1963年6月调到南开大学历史系资料室做美国史教授杨生茂先生的科研助手。文化大革命中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1979年1月23日市文教组郭同志电话,请工作组李寿晋同志转告历史系,冯承柏同志的问题已讨论解决,撤销原处分,恢复党籍,恢复工资级别。二十一年冤案得以平反。1979年1月30日《天津日报》发表虞锡圭的文章:《昭苏万物春风里—天津市错划右派改正工作一瞥》专门报道了我的问题得到解决的前前后后。此后,生活、学习、工作得以步入坦途。 中国的知识分子,特别是与我处于同一年龄段的人们,历经磨难的大有人在,我只不过是其中的普通一员。就我遭遇的困境,和后来进入顺境而言,都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出生于大学教授的家庭,在多灾多难的中国,从未经历过缺衣少食的生活,也没有过失学失业的遭遇。温馨的家庭生活和良好的学校教育环境是我成长的基础。当然事情也有另外一面,这就是缺乏学校以外的社会经历,相对而言磨练太少。后来的曲折遭遇,可以说是对一帆风顺的修正和补充。我对于经历过的这一切,至今无怨无悔。我总觉得天赐我的良机是够多的了。我也并没有辜负或错过这些良机。我遇到的磨难,同我们民族所蒙受的灾难相比,微不足道(也可以说是它的一个组成部分)。更为重要的是,当我处于磨难之中的时候,我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尽量从磨难的环境里寻找发展自己的有利条件和学习机会,来充实自己。我的原则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和有益的人。 我以为,我走过的路对于我的子女和他们的同代人可能有一些值得借鉴的地方。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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