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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导师


    人这一辈子,会认识许多人,经历许多事。但有些人远了,有些事淡了。可也有那么几件事,有那么几个人却像是永远就在你眼前,浓浓地影响着你的生活。一句鼓励,一些习性,一个行动,一种性格,都在影响你的生命轨迹,教诲你的一生。冯老师对我,就是这样一位长辈, 一位我生命中的导师。
    一句鼓励
     剑桥毕业后经商也有些年头了,我们从事的培训工作,紧缺的是合格的口译人才。在培训翻译人员时,我常常要谈到我学口译的经历。 
    1985年我作为一个新入学的硕士研究生, 开始我新学年的第一课。这边美国(Temple)天普大学的教授在用英语教授“美国经济发展史”一课,那边一位中国的教授当场口译。当时我想,这位老师好厉害呀!这边美国教授一讲完,那边教授就如数家珍地翻译了出来,这是我第一天见到冯老师。在下课时, 冯老师突然问了一句:“ 范云萍今天有没有来?” 我吓了一跳,忐忑不安地走到老师跟前,不知为何事。谁知老师再吓我一跳:“明天你和我去南开分校社会学系口译。”“什么?口译?”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对,是去口译。”你可以想象我整晚的心情吗? 
     第二天一早我随冯老师到了社会学系,却发现前一天我是白紧张了,这回还是冯老师在上面翻译,我在下面听,因为没有站在上面直接“受刑”,我的心情好多了,教授讲的,冯老师翻的美国社会学我听进去不少。又是一周来临,冯老师说,“这次你上去口译”。虽说已有心理准备,上了讲台,我还是紧张的一塌糊涂。美国教授讲了4点,我翻译了2点,就忘了另外2点,赶紧用眼光向冯老师求助,却见老师看也不看我,无奈中,我只好请美国教授再讲一遍,就这样磕磕绊绊地翻译完一节课,我已是满头大汗了。我实在觉得愧对冯老师。谁知冯老师第一句话却说:“非常好!下次你就独立上了。” 
     就这样一句鼓励,我真的放松了,当我再一周放下包袱,全心去翻译时,我发现我进入了这种翻译状态。冯老师的一句鼓励,当真撑起了我的自信,让我很快度过了步入新领域的难关。之后,我一路走下去,在南开为好几个美国教授口译,口译的领域包括历史,社会学,经济学,博物馆学,历史建筑保护等等,大大扩展了我的视野。1995年开始当我在伦敦刚涉入商界时,我成了在英国贸工部挂牌的口译人员。再后来,我们的公司剑桥国际管理培训公司成了中国国家外专局在英国认可的少数几个可以为中国政府官员提供培训的渠道之一,口译人员的培训更成了我们工作的关键所在。 
    这些年,我也常常在想,若不是我遇到冯老师这样的老师,若不是他那样一句鼓励的话,我的一生又会怎样谱写呢?其实,冯老师对我的鼓励又何止这一件事呢。 
                   一些习性
     我原以为学问高深的老师,或严肃或刻板,可冯老师的亲和力,让我感觉到像是朋友, 或像是慈父。常常这一代和那一代该有的代沟,似乎也未存在于我们学生和冯老师之间。我们这几个冯老师的研究生,好像都有到冯老师家 “蹭饭” 的经验,当离开家乡的我们又回到“全家团聚”的饭桌上,听着冯老师热情的招呼,望着师母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拉着奶奶的手唠唠嗑,我们除了略有一些不劳而获的内疚外,心中全部被浓浓的亲情所替代。 1990年10月19日,当我孤身一人踏上英国的土地,开始剑桥大学的求学生活;当我与我在剑桥的导师见面不到10分钟,在我对学校还全然不知方向,各项手续尚一项未办,也在急于找到一种被关怀感的时候,我所听到的就是简单的一个要求:“去,这是 10本书的书单,10天以后来见我,把 10本书的心得讲给我。”望着剑桥导师的脸,我不敢问:图书馆在哪儿?借书证怎么办?我突然有一种被抛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那时我最感叹的是,要是我现在的导师也象冯老师该多好?
    1992 年,当听说冯老师从美国做研究回国前能转道来剑桥,我高兴极了,随即邀了几个同学一起为冯老师接风洗尘。我们一起在剑河撑船畅游。虽然我们一行有我专门请来撑船的同学,冯老师却不甘被“服侍”,兴致勃勃地学习撑船,竟然在短短的时间掌握了撑船的窍门。(这点到现在我都自愧不如,我在剑桥呆了4年,到我离开时都没有掌握好撑船的技巧。)之后 我们准备了北方的炸酱面当主食,席间,冯老师问,有没有蒜?我拿了一头蒜出来,冯老师说:“来来来,生蒜就面,味道最好,大家都吃,就谁也不嫌谁了。”我们听了,也就卸下拘束,敞开来,尽情吃喝起来。
    事情已过去多年了,但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我就觉得轻松愉快。人活着就该真诚朴实,因为那是人内心深处对他人的渴望。现在当我也步入中年,我也要求自己能以真实,不加修饰,不矫揉造作的诚恳待人。冯老师热情却朴实真诚的性格一直在感染影响着我。
                                                                                                         
                 一个行动
     在中国时,常说:“呀,我要是遇到贵人帮助多好!”什么是“贵人”?其实就是在你生命中对你有助益的人。我常常感慨,若不是来到南开,遇到冯老师这样的老师,或许我的生命轨迹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我进入南开美国史专业不久,就面临着分专业,分导师。当我分配和冯老师学 美国社会文化专业时我非常兴奋。因为当时觉得虽然离历史远了点,可进入社会文化,又离现实近了些。但我更兴奋的是,我发现冯老师的思维非常活跃,他总能及时把握学科的动态,涉足学术新领域。在冯老师的指导帮助下,我有机会在写文章时也选些新角度,在专业上也去做一些跨学科的研究。同时,我也有机会在国际会议上投稿,在中美学术研讨会上做主要发言人。 我还记得冯老师怎样教导我从最开始在人前讲话紧张,到后来的从容镇定,如何从做文章的生涩,到文章能被刊用。到后来,我有机会经过多次面试,拿到美国富布赖特奖学金,我真的觉得冯老师是我成长中的“贵人”。 
     虽然由于一些原因, 我未能如愿去美国。 但是冯老师还是推荐我去参加了另一次出国考试。还记得那阵子我正为丢掉了去美国的机会懊恼。有一天突然来个同学说冯老师通知我去参加考试,考什么,我不知道,当到了考场,发现已有黑压压一屋子人,考试结束后,才知道这是为预选上剑桥大学的考试。参加考试的人是各系优秀研究生和一部分留校的青年教师。我这次考试后,又经过2次筛选, 我终于进入了学校最后上报的5人名单。 我们这5位由南开筛选的文理科候选人进入剑桥大学初选申请程序。后来又经过一年的时间过剑桥大学研究生院、系里、学院、导师、TOFEL 考试、ORS奖学金等 多个关口,我最终和另外一名化学系的学生在 90年得到了剑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争得了那年剑桥大学海外基金会给中国的 4个名额中的2个名额。我开始了在我渴慕已久的世界著名学府剑桥大学的留学生涯。我感谢冯老师,如果没有他的及时提供申请考试的机会,我不会有今天;我更感谢老师, 如果没有他在专业,在语言,在思路,在吃苦等各方面的培养,我也不会得到上剑桥的机会。我真的感谢老师,由于他的培养和提供给我的机会,造就了我生命的轨迹。
                     一种性格
     有人说,你播下意念的种子,收获的是行为;播下行为的种子,染成了习性;播下习性的种子,成为了性格;而性格决定着你的一生。 
     刚认识冯老师时,我陆陆续续听说些冯老师饱受挫折的前半生。然而生活的磨难给他带来的不是叹息,不是不平,却是对重获机会而有的感恩,一种珍惜机会而付出的发奋,一种博览群书的喜悦;一种很快抓住时代脉搏的深沉。 我很少见一个老师能跨越众多学科去带研究生,去出版研究成果,然而冯老师却在历史学、博物馆学、图书馆学等多种领域博学笔耕;“ 大批斗革命时代”走过来的知识分子,有多少还记得 ABC 外语?但冯老师却在缺少机会的环境中自学了一口流利的外语,不仅读写 而且听说都达到了专业英语教授的水平。 在我 1990年离开南开留学英国前,计算机才刚刚开始走入中国社会,然而冯老师又是率先掌握了计算机的操作。到冯老师去世前的几个月,我知道冯老师仍然是在研究学科的最前沿打拼。 
     这是冯老师的性格,一种豁达、乐观、奋发、积极进取的性格。回忆以往,我常常感恩我曾经有幸成为冯老师的学生,受到他的鼓励、帮助、推动。他的鼓励带给我多少动力? 他的习性影响我多少个性?他的行动带给我多大机会?他的性格又怎样影响我的人生?这一切都不言而喻了。冯老师,我只想告诉您:我真的感谢您。 
     出国已18年了,但因为2个孩子的假期往往和我们工作忙碌的时间相反,再加上我父母都已过世,所以我回国的次数实在寥寥,一切回国的事宜都有劳我丈夫胜明去做了。2006年的10月,师妹任云兰来到伦敦,当面带给我冯老师手术后身体虚弱的消息,真令我焦急。那时正赶上胜明在北京还有半天时间飞往其他城市,情急中他打了车赶往天津,总算代我去看了老师。现在想来这是我唯一一点安慰。当晚胜明和我通了电话。我们当即决定,全家在次年4月复活节假期时,回去看望冯老师,之后我特地写了一份邮件告知老师。却不幸在年初接到老师去世的消息。 
     老师就这样匆匆离去了,等不到我们去看望他。每每想来,这成为我永远的遗憾。然而我想告诉朋友的是,老师走了,可他的精神还在。老师对我人生的帮助,对我人生的影响, 已成为我永远的纪念!!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