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地区,从1978年开始发掘的山西襄汾陶寺遗址面积达300 万平方米,那里的墓葬非常明显地分为大中小三类(注: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工作队《1978-1980年山西襄汾陶寺墓地发掘简报》,《考古》1983年第1期。),其比例大约是1∶10∶90。大墓中随葬鼍鼓、大石磬、龙纹盘等大量高档次的物品,说明死者不仅富有,而且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小墓的死者则几乎一无所有。这种级差明显反映其社会已经形成为等级分明的金字塔式的结构。1977年在河南登封王城岗发现了龙山文化的城址(注: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等《登封王城岗与阳城》,文物出版社,1992年。),1979~1980年在同省的淮阳平粮台又发现一座龙山文化城址(注: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等《河南淮阳平粮台龙山文化城址试掘简报》,《文物》1983年第3期。)。两处城址虽然都很小, 但前者城内有大片夯土基址和用殉人奠基的情况,后者城内有当时少见的全部用土坯砌筑的分间式房屋、炼铜遗迹和复式地下排水管道等,似乎不是一般的军事城堡,倒有些像是贵族居住的小型统治中心。这些发现都立即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有的认为是夏代遗存,有的认为早于夏代。不管怎样,它们都比二里头文化为早。因而它们的发现表明在探索中国文明起源的努力中,又向前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进入80年代以后,重要的发现一个接着一个。已经发掘了多年的甘肃秦安大地湾遗址,到1983年又有新的突破。在一个大型的仰韶文化晚期聚落中,发现了一座特大型的房屋(注:甘肃省文物工作队《甘肃秦安大地湾901号房址发掘简报》,《文物》1986年第2期。)。有前堂、后室和东西两个厢房,仅前堂的面积就超过130平方米, 前面还有很大的广场。前堂中有直径超过2.5米的特大型火塘和直径达90 厘米的顶梁大柱,地面铺类似于现代水泥的沙浆,墙壁和房顶都抹灰浆。如此规模宏大、设计严谨、工艺先进的房屋建筑,在以前的仰韶文化遗存中从来没有见过,显然不是一般性的公共建筑。有人称之为原始殿堂当不为过。大地湾除这座大型房屋外,还有几座结构和工艺相似的中型房屋和数百座小型房屋,是明显高于一般聚落的一处中心聚落。 在辽宁,从1983年开始发掘的凌原牛河梁则是一处大型的贵族坟山和祭祀中心(注: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辽宁牛河梁红山文化女神庙与积石冢群发掘简报》,《文物》1986年第8期。), 属于红山文化晚期,与大地湾仰韶文化晚期聚落的年代相当。那里有许多巨大的积石冢,每冢有一座主墓,随葬猪龙等精美的玉器,上面还有一些陪葬的小墓。还有一座“女神庙”,出土了许多女性塑像的残块。其中一个人头跟真人的一般大,形象逼真;另有些耳、鼻和手臂等残块竟有真人的三倍大,塑像大小不等表明其地位不同,也许当时在多神中已经产生主神,反映当时的社会已经有等级的差别。郭大顺等认为红山文化晚期社会已进入原始文明阶段(注:孙守道、郭大顺《论辽河流域的原始文明与龙的起源》,《文物》1984年第6期。)。 苏秉琦则认为当时“已经产生了植基于公社、又凌驾于公社之上的高一级的社会组织形式”(注:苏秉琦《辽西古文化古城古国》,《文物》1986年第8期。)。 稍后不久,长江流域的史前文化中也露出了文明的曙光。 1986 和1987年,在浙江余杭县的良渚遗址群中,先后发掘了反山和瑶山两处遗址。前者是人工筑成的贵族坟山(注: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反山考古队《浙江余杭反山良渚墓地发掘简报》,《文物》1988年第1期。), 后者原来是建造在小山上的祭坛,后来又改做贵族墓地(注: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余杭瑶山良渚文化祭坛遗址发掘简报》,《文物》1988年第1期。)。在这两处贵族墓地中, 出土了数千件工艺十分精巧的玉器,有的玉器上有近似微雕的王者形象或神徽。1987年底因为扩建公路而在良渚遗址群中间偏西发现一座面积达30万平方米的“台城”,上面有数万平方米的夯土基址,推测应该是宫殿或宗庙一类大型礼制性建筑的地基。所有这些发现使人有理由推测良渚文化时期已经出现某种政治组织形式,论者多认为当时已进入初级文明社会。张忠培则认为当时已经是文明社会,只是在良渚文化分布范围内还没有形成处于一尊统治的局面,而是被众多权贵分割统治的若干具有国家性质的实体(注:张忠培《良渚文化的年代和其所处社会阶段》,《文物》1995年第5期。)。 在长江中游,早在50年代就已发现并且进行过多次发掘的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群,在1990~1991年春进行全面考察时,确定了一个始建于屈家岭文化而一直沿用至石家河文化中期的古城(注:北京大学考古系等《石家河遗址群调查报告》,四川大学博物馆编《南方民族考古》第五辑,1992年。)。它的面积超过1平方公里, 是已知同时代的许多城址中规模最大的。对于城内外格局和出土遗迹遗物的分析,使调查者提出了“石家河文明”的概念。在此前后在长江中游还发现了若干屈家岭文化的古城,规模都不及石家河古城那么大,看来石家河一带有可能是整个屈家岭--石家河文化的中心区域或最发达的区域。 这些发现自然会引发人们的极大关注,同时激发考古学家们去寻找更多、更早的城址和高等级的大型聚落遗址。据个人不精确的统计,陆续发现的早于二里头文化的史前城址,1991年以前有20多座,1995年即增加到30多座,至1997年更达40多座,现在已知有50多座了,发现速度是十分迅猛的。这些城址分布的地域虽然遍及黄河中下游的河南、山东、内蒙古和长江流域的湖北、湖南、四川和浙江等省,但还不能说已经非常普遍。一些很有希望的地方如河北、山西、陕西、安徽等省至今还没有发现。据说江苏已发现良渚文化的城址,也还没有得到确认。这些城址的年代大体在公元前3000年至前2000年,少数可能略早于前3000年。郑州西山的仰韶文化城址和湖南澧县城头山最早一期属于大溪文化的城址,则已达到或接近于公元前4000年,是现在所知道的年代最早的城址。 过去因为考古工作做得不够充分,许多东西没有被发现出来,自然会低估某些考古学文化的发展水平。例如龙山时代的诸考古学文化理应属于铜石并用时代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新石器时代,这在前面已经讲过了。在这个时期不但有铜器,还有玉器、漆器、丝绸、象牙雕刻和快轮制作的精美陶器,个别遗址还发现有原始青瓷器(注: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山西夏县东下冯龙山文化遗址》,《考古学报》1983年第1期。)。 在物质文化迅速发展的同时恰巧出现了一批礼制性建筑和较大的墓葬。从随葬品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墓主往往掌握了军事、宗教等方面的特权和大量财富。事实上这个时期物质文化的最新成就差不多全部为这些新生的权贵所垄断。权贵们不会满足于对本族平民的剥夺,在氏族血缘关系还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的情况下,这种剥夺自然还会受到相当程度的限制。于是他们把目标转向外部,为着掠夺资源和他人的财富不惜频繁地发动战争。正是在这个时期,专门性武器石钺等的出现与改进,表明战争越来越经常和激烈化了。在这种情况下,发动战争的人自己也难免受到强敌的掠夺。为了免受战争的惨祸,只好下决心组织大量人力物力来构筑防御工事。于是一大批城址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地拔地而起。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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