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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而不作:从官方职能到学术思想(3)

集,尤其是诗文集,则是完全抒发作者性情的著作,个性最为鲜明,主观色彩最为浓烈,所谓:“文章者,盖性情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也。蕴思含毫,游心内远,放言落纸,气韵天成,莫不禀以生灵,迁乎爱嗜,机见殊门,赏悟纷杂。”(萧子显《南齐书·文学传论》)其中“作”的成分最多,可只能排名第四。
    于是,在经、史、子、集的传统排名次序中,我们也看到了一种由“述”优于“作”的历史逻辑:“述”的成分越多,越受尊重,排名越靠前;换言之,“作”的成分随着排名的靠后而递增。这无疑是“述而不作”文化心理及集体无意识的表现。
    此外,中华学术史上曾出现六个高峰,即先秦百家争鸣、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清代朴学。仔细分析,先秦诸子百家争鸣,虽曾异端蜂起,但最终以儒家独尊的局面结束;魏晋玄学只停留在空谈义理上,并留下“清谈误国”的恶名,从未形成实践性品格;隋唐佛学一度成为士人精神世界的支撑,亦不能在意识形态领域取得优势;宋明理学,是对儒家心性义理作形而上的思辨,至于明代已经留下空疏无实之名;真正代表了“旧学”文化品格,并塑造了国人性格的是两汉经学及清代乾嘉考据之学。而兹二者都与“述而不作”的思想直接有关,占三分之一。两汉经学是对传统儒学的解释,带有浓厚的复古守旧色彩,思想方法上僵化、繁琐。汉儒墨守成说,尊经重师,所谓“师之所传,弟之所受,一字勿敢出入,背师说即不用”(皮锡瑞《经学历史》)。正如《汉书·艺文志》所评价的:“后世纪传既已乖离,博学者又不思多闻阙疑之义,而务碎义逃难,便辞巧说,破坏形体;说五字之文,至于二三万言。后进弥以驰逐,故幼童而守一艺,白首而后能言;安其所习,毁所不见,终以自蔽。此学者之大患也。”翻阅汉儒著作,多有以两三万言、甚至十万言说几字之经文,这种治学方法与复古守旧倾向互为表里,使重复、摹仿、诠释他人成说成为一种学术本能。如给《文选》作注、并开创“文选学”的唐人李善,似乎就缺乏点儿创造力,史载善“有雅行,淹贯古今,不能属词,故人号‘书簏’”(见《新唐书·李邕传》)。
    一方面是知识积累丰厚,“淹贯古今”;另一方面是缺乏创新能力,“不能属词”,只能充当“书簏”,整理、总结、编述前人的成果,这是“述而不作”文化思想培养出的典型人物。清代是封建统治的最后一个王朝,其政治文化决定了近代中国社会的走向,有清一代,学者把智慧、精力完全集中消耗在解释经典、整理古籍之中,使中华学术以缺乏创新精神的“述而不作”结尾,其中利弊,颇令人深思。学术界公认,有四部古书的注解质量之高不仅为原作增色,甚至有的超过原作,它们是:《三国志》裴松之注,《水经》郦道元注,《世说新语》刘孝标注,《文选》李善注,其中《水经注》的注文超过原著20倍,引用书籍多至437种,且文采富瞻,其价值远远超过地理学范畴,以至于世人只知郦氏之《水经注》而不知《水经》,实际上《水经》也正是借助《水经注》才得到流传下来。旧学所说的“学问”二字,也主要是指“述”的部分,即对已知材料的积累和掌握。可见“述而不作”思想影响之大,涵盖之广。
    “述而不作”思想对民族性格及思维方式的塑造,虽不无积极意义,但其消极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宏观而论,它尊崇古代,迷信经典,相信经验,重视已知,强调知识的积累,而忽视探索未知的欲望和兴趣,缺乏原创性及创新能力。即使想创新,也要在守旧的基础上,所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以复古为革新”、“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者是也。不仅在古代科举考试以“八股文”取士的选拔人才系统中,不仅在讲究死记硬背四书五经的旧式私塾教育中,“述”占据了绝大部分,就是在今天以“高考”为核心的中小学教育中,“述”的部分,即需要背诵、记忆、重复、摹仿的内容,也远远多于“作”。其中,实在有一种“述而不作”的民族文化心理惯性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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