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提出,古代杰出的兵书《孙子兵法》,其价值并不限于军事,它实际上也是一部讲哲学辩证观的著作。在《孙子兵法》看来,人在“物极必反”的规律面前,并不是无能为力的。在军事斗争领域,人们--优秀的军事指挥家们可以认识并利用事物的辩证规律,制定符合实际所说的战略战术,从而指挥并取得战争的胜利,由此显示出人的主观能动性的作用。 中国古代儒家学派称辩证观为“有对”之学,“万物莫不有对”。《易传》一书系统地从自然到社会论述了“有对”之学的许多方面。例如强调“变革”的重要性,即人们顺应事物的变化趋势,自觉地进行变革。《易传》的名言:“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革命”一词即出自这里,认为商汤灭夏、武王灭商,这些都是顺应历史潮流的革命。还有一点,《易传》提醒人们,“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当政者应当居安思危,不可以因表面无事而沉迷安和;只有保持头脑的清醒,谦虚谨慎,扎扎实实地做事,这样才能长治久安。 很明显,中国历史文化的“忧患”意识,是古代朴素辩证观在政治思想领域内的表现。换言之,古代的“安危”观念实际是“忧患”意识的另一种表述,其意义是相通的,受到忧国忧民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军事家们的重视。有了辩证观,才有“忧患”意识;中国历史上“忧患”意识影响之深远,由于它不是个人一时的感言,也不是政事上的临时措施,而是根植于辩证观的政治哲学,由此才有了强大的生命力。 忧国、忧天下的社会责任感 秦统一六国,建立了多民族的统一国家。从这个时候起,“忧患”意识逐渐成为古代爱国主义的重要内容,就是说,人们的“忧患”总是与国家的兴衰治乱联系在一起。西汉时期,从更大范围而立论的“国格”观念应运而生。人们将“国格”作为衡量人的品德、操行、功业、学问的标准。例如史学家司马迁将“国”摆在首位,称赞“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的观点。 西汉初期的贾谊是一个思想敏锐、敢讲真话、有强烈责任感的政论家。他心系国运,给汉文帝上书,即著名的《治安策疏》,时当西汉立国20多年,政权日趋稳定,经济有所恢复发展。然而,贾谊却根据他自己的观察和研究,在上书中忧心忡忡地指出,“进言者皆谓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认为当时的“事势”不容乐观,有“可为痛哭”、“可为流涕”、“可为长太息”之处并不少。他也正面地提出了解决社会矛盾的方法,像贾谊这种警世危言正是责任感的表现,并不是无病呻吟,也不是悲观绝望。 到了宋代,“忧患”直指“天下”。北宋时期著名政治家、学者范仲淹在所写名文《岳阳楼记》中,将此前的“忧患”意识提到了一个新高度。岳阳楼初建于唐代,宋仁宗时重修。范仲淹应友人之邀,曾访问岳州(今湖南岳阳市)岳阳楼。这篇名文首叙登楼俯视洞庭湖的景观,接着作者提出了一个问题:“览物之情,得无异乎?”意思是说,人们欣赏景物的感触,会不会因环境的变迁而改变呢?在霪雨霏霏的日子里登楼观景,使人产生“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的心情,可是在春和景明之际登楼,又会使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结尾: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矣。……” 一个人怎样才能不因环境变迁而改变自己的志向?不因个人得失而转移自己的感情?这必须要有坚定的信念。这个信念可以这样表述:在朝廷做官,要心系黎民百姓;不在朝廷做官,要有对国家的忧患情怀。当天下人都有了快乐幸福,这个时候才有个人的欢乐愉快。这是多么宽广的胸怀,多么崇高的感情!宋代文学家欧阳修为范仲俺写的碑铭中,称赞范氏少年时就有大志,不论他身处何种环境,也不论别人对他如何评论,都不能动摇他的志向。他始终心怀天下,以“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自勉自励。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境界才是古代“忧患”意识的真谛所在。 忧患意识与改革要求 中国封建社会末期有些有远见的思想家们在抒发其“忧患”情怀时,视野更加开阔,并提出了社会改革的迫切要求。 例如,历经明末清初巨变的思想家黄宗羲,于清康熙二年(1667年)写出了划时代的著作《明夷待访录》,对封建君主专制制度进行了深刻剖析。他假托三代(夏、商、周)为黄金时代,说这时“以天下为主,君为客”。三代以下情况大变,“以君为主,天下为客”。由于主客颠倒,君主视天下为己物,独占天下之利,形成黑暗政治。黄宗羲指出:“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明夷待访录·原君》)。他提出:“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同上《原臣》他将个人的忧乐归结为众人的忧乐。他又说,臣之出仕,“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同上)。“天下”这是具有深刻内涵的名词,与一家一姓的统治是不同的。黄宗羲的挚友顾炎武同样强调“保天下”,他说:“……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日知录》卷13“正始”条)。顾炎武于康熙十五年(公元1676年)给黄宗羲的信中说:“……大著《明夷待访录》读之再三,于是知天下之未尝无人。天下之事,有其识者未必遭其时,而当其时者,或无其识。古之君子所以著书待后,有王者起,得而师之。”(《亭林佚文辑存》)“忧患”意识促使他们将希望寄托于未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