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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本《白话史记》译文评议

将卷帙浩繁的《史记》全部译成白话,这是海峡两岸出版界的一件盛事,该书比《左传译文》、《古文观止》译文,在内容上更为博大精深,因此难度也更大,但其译文却能做到严谨、准确,形神皆备,雅俗共赏,这就为《史记》的普及与提高打下了坚实的文字基础。从重点、难点词语的译文看,虽不能说是无一字无来历,但绝大多数皆有所本,其治学精神可谓一丝不苟,这些可以从下列几方面来看。
    (一)善于利用音韵来确定词义
    例一、《秦始皇本纪》:“齐人徐市上书”,台本将徐市改为徐福(89)。泷川《史记会注考证》:“市即带,与黻同,各本作市井之市,讹。”按,《说文》:市即黻。上古音,市、月部,邦母;福,职部、邦母,市、福双声,系一声之转,义得兼通。旁证如,《汉书·郊祀志》:“始皇遣徐福、韩终之属,入海中求神采药。”台本改译,易于辨谈,甚好!
    例二、《乐书》:“推己惩艾”,台本译艾为为“过失”(184),甚确。 《正义》曰:艾音刈。查上古音,艾、刈皆月部疑母入声,属同音通假。《说文》:“x,芟草。字又作刈。引申为悔改过失,今成语尚有“自怨自艾yi”可证。
    例三、《吴太伯世家》:“曲而不挠”,台本译挠为“卑下靡弱”(295), 挠作弱解,甚确。查上古音,挠,宵部泥母;弱,沃部月母,按“娘日二母归泥”说,则挠弱二字系旁纽双声,宵沃对转,二字音同义通也。
    (二)善于从训诂上求取旁证
    例一、《吕太后本纪》:太后断戚夫人手足,“使居厕中,命曰人蠡”,台本译厕为“养猪的圈”,没有译厕所,译人蠡为“人猪”(131),甚确。按, 《国语·晋语》:胥臣对文公曰:“少溲於豕牢,”,韦昭注,“豕牢,厕也;溲,便也”。《汉书·武五子传》:“厕中群豕出”,师古注,“厕,养豕囫也。”可见,厕指猪圈,猪又吃人屎,故人在厕中解溲,而戚夫人又居于厕中,故叫人猪。
    例二,《儒林列传》:“窦太后召辕固生问《老子》书,固曰:‘此家人言耳!’太后怒曰……”台本将家人译为庶人(1051),甚确。《史记·季布栾布列传》之《索隐》曰:“谓家居之人,无官职也。”(2733)旁证如《汉书·外戚传》之师古注:“家人,言凡庶匹夫。”(3960)泷川《史记会注考证》解释最为精确:“俞正燮曰:‘宫中名家人者,盖宫人无位号,如言宫中女子、宫婢……窦太后始为家人,故怒其干犯。”而窦太后确实是“以良家子入宫侍太后”者。(《史记·外戚世家》)
    (三)善于从语法修辞上考求文义
    例一、《留侯世家》:“张良多病,未尝特将也”,台本译“特”为“自为将领,独挡一面”,甚确。按,特,独也,付词,表单独或专一。
    例二、《赵世家》:“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台本将“即”译为“如果”(434),这就与上文的“若”相对为文了。 这是修辞学上之互文见义也。
    (四)善于掌握古代的文化生活习俗
    如《项羽本纪》之“愿与汉王挑战”,台本将挑战译为“单独挑战,一人对一人”(104),甚确。《留侯世家》:“良乃更名姓”,台本译为“更名换姓”,甚为精当。《史记》中多有以名排在前者,如孟尝君名文,姓田氏,犀首者名衍,姓公孙氏;商君名鞅,姓公孙氏;春申君名歇,姓黄氏等等。《项羽本纪》中有句云“书,足以记名姓而己”,然而有的《古代汉语》竟改写作“姓名”①,这种以今例古,便过于疏略了。
    上述四方面一些较难把握之处,台本却译得贴切而传神,见出台本在古代文化历史典籍上和古汉语功底上之深厚,采择古书注释之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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