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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评“新的英雄史观”

黎鸣同志在《历史是创造者创造的》一文中提出了一个引人注目的新观点:“新的英雄史观”。(见1986年12月17日《光明日报》,下面引用此文,简称《创造》,均不另注)通观全文,其思想脉络是这样的:人类社会的进化是社会信息量不断增殖的过程--人民群众不能创造信息--旧式的政治英雄(兽性英雄)不能增加信息总量--只有新的英雄(人性英雄)才是人类中新的文化信息的创造者即历史的创造者。这里有几个问题是大可商榷的:一、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是什么?二、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原理是否过时?三、如何评价杰出政治人物的历史作用?本文拟就这三个方面对《创造》加以简略的评述。
    一、社会发展史首先是生产发展史而非信息发展史
    《创造》认为:“人类社会的进化正是通过人类对信息的不断的新的、综合的选择而逐渐操作进行的”,“人类社会(现象)的历史和人类文明(认识)的历史,均是人类社会这个文化信息生态自组织大系统由于人类中的创造者的不断的新的、综合的信息选择而逐渐从无序走向有序、不断增殖信息量的历史”。把社会发展史归结为信息增殖史,这是《创造》一文的基本观点。这就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社会历史主要是生产发展史还是信息增殖史?
    马克思主义者从来都认为,社会发展史首先是生产发展史。社会存在的基础和前提只能是物质资料的生产。马克思在创立他的唯物史观时就指出:“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行及其它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①列宁赞同马克思的这个观点,他说,马克思和恩格斯看出,“人类社会的发展也是由物质力量即生产力的发展来决定的”。②社会文化信息的产生,从根本上说,离不开社会生产。尽管文化信息对生产的作用愈来愈大,但终究不能用信息取代物质资料的生产。文化信息一开始就是由生产所决定并适应着生产的发展而不断增殖的。能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文化信息,结晶为人类的社会文明而发扬光大,而对社会生产力不起推动作用的文化信息必定自然淘汰。社会的进化不是如《创造》所说的那样:“通过人类对信息的不断的新的、综合的选择而逐渐操作进行的”,而是通过社会生产的不断发展进行的。
    诚然,信息量增殖速度的快慢、质量的高低、数量的多寡,都对社会发展起着加速或延缓的作用,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必要条件,但它们对社会发展不能起主要的决定作用。可以说,在任何社会形态中,起主要的决定作用的,只能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方式,而不是信息。即使在所谓“信息社会”中,也仍然如此。马克思曾经讲过:“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③此话对人类社会是普遍适用的。显然,人们不能吃信息、穿信息,因为信息本身既不是物,也不是能,而是物质本身所固有的反应特性。这并不是否认信息的巨大作用。在信息增殖快的社会,其生产发展和社会进步也快。但信息不能超越社会生产过程来推动社会发展。信息只有通过社会生产过程才能实现其对社会的推动作用。信息决定不了社会的性质,代替不了社会基本矛盾运动。正是这样,我们才说社会发展史首先是生产发展史,而不是信息增殖史。
    二、“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的原理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创造》认为:“单纯模仿、重复、循环的行为决不是创造。因为单纯模仿、重复、循环的操作不增加社会信息总量,相反,由于熵增原理,单纯的这类操作反而造成系统信息总量的衰减,造成相对而言的社会倒退。”哪些人是信息的创造者呢?《创造》说是提出新的生产方式的人、设计新的流通方式的人、发明新的消费方式的人……哪些人是不创造信息的模仿者呢?--“人类的多数是行为的模仿者、学习者、重复者,是传统的因循者,并不是创造者”。创造者“在长时期大范围内的人类沦海中毕竟是一部分,是少数”。这就明白地告诉人们:历史是少数创造者创造的,人类的多数并不创造历史。这个观点是难以成立的。
    人民虽然不是一个单纯的数量概念,但任何时候,人民总是社会中的大多数。少数先进人物提出的创造发明必须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传播和运用,才能化为现实的生产力和其它物质力量。光靠少数人的活动不可能满足全社会的物质文化需要。我们承认,人民中的多数不是发明家,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模仿、重复式的劳动者。但不要忘记,正是这种模仿、重复式的劳动,才使得社会不断地满足人们对物质文化的需要。任何发明创造总有一个量的积累时期。在这个相对稳定的时期内,人们对原来已有的发明创造模仿、重复、操作,便成为经常性的社会文明的创造过程。例如,瓦特在前人的基础上发明创造了离心调节器和冷凝器,才使蒸汽机实用化。这固然是瓦特作出的主要贡献,但光是瓦特等少数人使用蒸汽机,就不可能造成蒸汽大王掀翻整个旧社会的局面。正是世界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相继重复、模仿瓦特的蒸汽机,造成了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从而最终确立了资本主义的统治。在电力技术革命以前,世界都在年复一年地重复、模仿、操作蒸汽机,这是社会再生产所必经的过程。如果否认了这种重复、模仿式的操作,就否认了经常性的生产的必要性,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正如马克思所说:“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④人民是社会物质资料生产的直接的经常的主要的承担者,发明创造家只是先行者,而不是主力军。可见,先进人物创造发明的源泉和基础是人民的生产实践活动,舍此就不会出现什么发明创造,即使出现了也会夭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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