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国史院 这是金代为修纂本朝历史而设置的修史机构。金代的国史院也设立于熙宗天眷元年,不过在此之前就已经设有史职。目前考察到较早的史职记载是在太宗天会五年(1127年),“金人遣直史馆王枢持册使高丽”。[①c]大体也是同一时期的史职还有二人:直使馆祝简,[②c]史馆修撰程宷。[③c]直史馆和史馆修撰是辽、宋的史职,金代国史馆的史职未有此称呼。太宗天会六年下旨“求访祖宗遗事,以备国史”,命宗室完颜勖与耶律迪越掌其事,撰成《祖宗实录》三卷。[④c]此次史事未见记载有上述史职人员参加,而参预修史者亦未授史职,可知金初的史职是承袭辽旧,尚未正式开始由史官修史。 熙宗朝可考见的史官只有韩昉。韩昉是辽末进士,入金后颇受皇帝密信,任熙宗老师。熙宗天会十五年(1137年)十二月,“命韩昉、耶律绍文编修国史”。[⑤c]天眷元年(1138年),迁昉为翰林学士、修国史。韩昉所参修的“国史”,大概就是皇统八年(1148年)修成的二十卷《太宗实录》。熙宗朝见于记载的监修国史较多,有宗斡、萧仲恭、宗弼、完颜干、宗宪、宗贤等,几乎都是宰相或副相,说明其时已有宰相监修国史的制度。但史官记载寥寥,表明这一时期国史院修史制度尚不完备。 海陵朝见于记载的史职有修国史和同修国史,也有以宰相监修国史。海陵曾经对宰相、监修国史萧裕说:“太祖以神武受命,丰功茂烈光于四海,恐史官有遗逸,故以命卿。”[⑥c]说明国史院已经开始修史工作。可以说,金代国史院正规的修史工作,也是从海陵朝开始的。 金代的国史院是常设机构,其史职设置大体如下: 监修国史。由宰相监领。金制,宰相有正副各四员。尚书令下左右丞相、平章政事二人,为宰相,尚书左右丞、参知政事二人称执政官为副相。“旧制,首相监修国史”。[⑦c]这是早期的情况。世宗朝以后,“凡修史,宰相、执政皆预焉,然女直、汉人各一员。”[⑧c]副相也监领国史了,大多由宰执中有才学者任之。如章宗朝完颜匡,才学赅通,曾担任章宗、宣宗的老师。宣宗朝张行信,于史事“家学相传,多所考据”,故奉命领修《章宗实录》。[⑨c] 修国史。掌判院事,是国史院修史工作的实际领导者。据考,修国史凡11人,都是由他官兼职。其中以宰相兼者1人、副相3人、翰林学士承旨3人、尚书省六部首领1人、翰林侍讲学士2人、侍读学士1人,官职最高者是宰相,最低为翰林侍讲学士,从三品。[⑩c]金末元好问曾经记载国史院史职,其中没有修国史一职。[11c]《归潜志》载宣宗、哀宗朝,王若虚秉史笔十五年,“在史院领史事”。[12c]但王氏没任修国史之职,官止翰林直学士。说明到金后期,“领史事者”已经完全转为由翰林院官高者兼任。 同修国史。是修国史的副手。初置二员,女直,汉人各一员。章宗承安四年(1199年),增设女直、汉人各一员。[①d]这一史职与修国史相同,也由它官兼任。现考得同修国史23人,其中以翰林官兼者15人,尚书省六部属官兼者4人,他官兼者4人,官品一般在五品以上。 编修官。专纂述之职,是专职史官,正八品。置女真、汉人各四员。现考得编修官18人,其中除世宗朝二名女真族编修官外,都是进士出身,入史院的途径;或经人举荐,或直接被朝廷选召。 检阅官。俗称“从事”,掌书写,从八品,置女直、汉人各五人。现只考得5人。 从国史院编制看,第一,各级职官都有定数,官品较高的修国史与同修国史由他官兼任,专职史职则品位较低。与唐、宋的史官大都为兼职,“如有修撰大事,则由他官兼之,事毕日停”,[②d]史成则去史职的制度不同。第二,各级史职都采取女真人与汉人对等设置,使女真人在修史部门中与汉人处于均衡状态,反映了金代民族政权统治的特点。 国史院的主要职责是修本朝实录。修史活动的具体情况,文献中没有专门记载,仅能从一些材料中推断勾勒。元好问《中州集》卷10载:“旧例,史院有监修,宰相为之;同修,翰长至直学士兼之;编修官专纂述之事;若从事,则职名谓之书写,特抄书小史耳。凡编修官得日录,分受之,纂述既定,以稿授从事,从事录洁本呈翰长”。元好问曾经在史院任职,所言情状自然真切。这条材料讲到了国史院修纂工作的程序。可知国史院的主要工作之一是在“日录”基础上纂修本朝史。日录,不见于它朝。据《金史、卫绍王纪赞》,元修《金史》时,缺卫绍王实录,到国史院取礼部尚书杨云翼日录四十余条,陈老日录三十余条补上,上记载李妃、完颜匡定策,独吉千家奴兵败,纥石烈执中作难等事。可知,日录是由尚书省左右司所录大事记,交付史馆,以备修史之资。又,章宗承安五年(1120年)尚书省奏:“右补阙杨庭秀言,‘乞令尚书省及第左右官一人,应入史事者编次日历,或一月、或一季,封送史院。’上是其言,仍令送著作局润色,付之。”[③d]可知,金在承安后又建立修日历的制度,由著作局掌修,将尚书省左右司所录“应入史事者”纂成日历,送交史馆。这又与唐宋制不同。中唐至宋修日历,是“以宰执时政记,左右史起居注所书,会集修撰为一代之典”。[④d]也就是在时政记和起居注的基础上纂成,然后再将日历“修而成之,谓之实录”。而金修实录,大体上是以记注院的起居注,左右司所录日录,承安后则是著作局据日录纂成的日历为主要资料来源,综而成之。 据元好问在元朝初年所见,金共修有九朝实录,除卫绍王和哀宗二朝实录外,其它各朝实录俱全。[⑤d]金宣宗兴定五年曾计划修卫绍王事迹,[⑥d]因为元兵入侵,竟不及为。哀宗是亡国之君,自然无人能为其修实录了。实录修成后,有正副两个本子,正本藏在秘阁,副本留在史院,元朝修《金史》,主要就是依据金实录。 国史院是否也修纪传体国史,文献无徵。世宗曾经对宰相唐括安礼说:“前代史书详备,今祖宗实录太简略。”唐括安礼回答说:“前代史皆成书,有帝纪、列传。他日修史时,亦有帝纪,列传,其详自见于列传也。”[①e]可知,世宗时,国史院还未修纪传体国史。宣宗朝赵秉文《上章宗皇帝实录表》说:“夫良将之运筹,贤相之婉画,所表忠臣节妇,所举异行茂才,本兵兴赋之烦,生齿版图之数,所宜具载,以示方来。”[②e]似乎《章宗实录》已是纪传志俱全。如是,则金代国史院所修本朝史,初为内容简略之编年实录,发展到后来,则修成纪传之国史,这与唐宋在实录的基础上修国史不同,而与辽代史馆修史的情况大体上是一致的。 由于修史与皇朝的政治密切相关,因此得到皇帝的格外重视。修史时,皇帝往往亲自遴选史官[③e],关心修纂质量[④e],并对成稿提出自己的意见。[⑤e]每当实录修成奏上,皇帝必焚香立受之,是极庄重的场面。皇朝重视修史,从积极方面看,促进了修史工作更加认真。在元初所修宋、辽、金三史中,《金史》最为后人称道,这与金修实录态度之认真是分不开的。但是另一方面,也造成史官往往屈从于统治者的意志,如修《海陵实录》时,因为世宗是篡权僭越,故借修史极力暴海陵之恶。当时人贾益谦即指出:“大定三十年,禁近能暴海陵蛰恶者,辄得美仕,故当时史官修实录多所附会。”[⑥e]观《金史·海陵纪》,多铺陈其淫暴之事,而对迁都燕京、正隆初政治改革等影响金朝历史发展的大事却不置一词,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这种情况,也是封建社会高度皇权专制的条件下,皇朝修史的一般规律。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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