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社会史与相邻学科的关系。正如前述社会史学科特征的第三特征所言,社会史强调与相邻学科的相应交叉与渗透。社会史是研究社会本身历史的专史,其总体史的学科特征决定了它与相邻的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学、人口学等都有交叉和重叠的关系,这种关系不仅表现在研究的内容上,而且表现在研究的理论和方法上。社会史的相邻学科较多,这里想强调的是它与社会学、人类学的关系。 充分利用社会学的概念和理论方法,可以说是社会史研究的一个传统。年鉴派学者并不讳言:涂尔干、迪尔凯姆等人的社会学理论和方法是年鉴派揭橥社会史研究旗帜的重要参照。波兰著名历史学家波托尔斯基讲道:“从理论上说,史学与社会学的研究对象是相同的,都是社会,但是这两门学科的历史发展导致两者的差异。社会学侧重于现实世界,而史学则侧重于以往的历史过程。在现代史学中,企图在理论结构和解释上把史学与社会学分离开来,是不可能的。”(注:范达人:《当代比较史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23页。)另一位前苏联社会学家米罗诺夫则从社会学的角度阐述同样的道理,他写道:“没有一定的理论概括,不掌握社会学的一些观念和概念,历史学不可能由关于事件的科学完全转变为社会经济过程及其相互关系的科学”。“可以明显看出历史学家向往着历史观的主体性、多层次性和综合性。社会学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一系列概念,使历史学家能够提出新课题,重审传统课题,使研究客体成为多维的、‘深遂的’”。(注:(苏)米罗诺夫著:《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华夏出版社,1988年版,第3、4页。)我们认为,中国社会史的研究应当充分吸收社会学的理论和方法,当然,这种吸收并不能仅限于对社会学概念理论的生搬硬套,而应以社会史的学科特征为出发点,进行重新整合与提炼,体现社会史中国化的特点。 当代英国著名史家查弗里·巴勒克拉夫在其80年代的大作《当代史学主要趋势》中写道:“如果说,历史学家向社会科学去寻找新见解和新观点的根本原因是对历史主义及其立场和观点的强烈反动,那么,历史学家首先应当面向人类学和社会学去寻找新方向是毫不足怪的。在所有的社会科学中,社会学和人类学在观点上与历史学最为接近。”(注:巴勒克拉夫:《当代史学主要趋势》,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76页。)人类学的许多概念和方法,尤其是田野调查工作,不仅可使研究者获取埋藏在地下的资料、探询活着的见证人,而且也使研究者身临其境,汲取历史的文化体验,进而增强对整个社会变迁的过程、趋向、特征、阶段等方面的理解和诠释,这是在书斋和图书馆都难以体会的学术经历,也是注重“自下向上看”的社会史研究应当积极汲取的方法,国外学者,更可喜的是国内一批中青年学者由此取得的成果,应该是有目共睹的。 笔端至此,有必要对社会史属一种“方法论”的观点附带谈点我们的看法。我们认为,将社会史规定为一门专史,或将其视为一种运用新方法,从新角度解释历史的学科并不矛盾。这是因为:社会史的学科特征之一,就是强调与社会科学的结合,主张汲取相邻学科的理论与方法。问题的关键乃是如何在社会史的具体研究实践中运用新方法,发现新视角。 二 在理解社会史的学科特征,界定其概念范畴的理论探讨过程中,我们也试图“迈出由理论探讨走向实际操作的第一步”。(注:虞和平,郭润涛:《中国近代社会史研究述评》,《历史研究》,1993年第1期。)这一初步成果,就是经过十年摸索,1992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国近代社会史》。 我们认为,人类的历史、全面的总体的历史,即所谓通史,应该由四个部分的历史有机组成。这四个部分的历史,即政治史、经济史、文化史、社会史。这四个部分互动互制,相互渗透,有机地构成通史。只是为了研究方便,或是研究目的的不同,才把它分开或是区划出来。我国历代有丰富的史籍,但由于历史条件和时代要求的不同,社会史研究直到近年才广泛举起,这是时代发展的召唤和要求,今天我们谈通史,需要把这四个部分的历史都重视起来,适应国家社会建设的要求。 我们对社会史的理解是:社会史研究的对象是社会的历史,“它包含的知识,是一个有因果、从属、逻辑、说理的有机组合,形成一个理论性、知识性的系统,而不是一些现象的任意罗列和堆积。各种具体知识内容之间是互为因果、相互说明、彼此依赖的,它们合乎逻辑地、完整地成为一个体系,用来阐明这个社会整体以及它的发展的历史。”(注:参见乔志强主编:《中国近代社会史·导论》,人民出版社,1992年2月版。)就是说,社会史体系结构具有整体性和系统性的特点,社会史的研究要注意社会各个方面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发展变化过程中的互动关系。 强调社会史体系结构的整体性和系统性,并不是人为的、臆想的强加,而是这个“社会”本身的客观存在。这个客观存在的社会史体系结构就是:社会构成、社会生活、社会功能。其中,社会构成部分是探讨社会本身的组成情况,及其存在的各种形态的发展和变迁;社会生活部分旨在探讨社会如何生活、如何运行;社会功能部分,主要探讨社会多种功能的发挥以及当社会功能受阻和产生弊端时,如何进行调整和变革,实现社会变迁。我们认为,“这三个知识组成部分是有顺序的,有因果联系的,逐步深化的,只有全部了解某一历史阶段社会的这三个方面,才算对某一社会有了完整的、深层的、有机的认识,而不是支离破碎、一鳞半爪的知识散屑”。(注:参见乔志强主编:《中国近代社会史·导论》,人民出版社,1992年2月版。)对此,我们曾以生物的人作过比喻:一个高明的医师,首先要对组成生物的人的各种器官有深入的了解,然后他要了解人体如何运动、代谢、循环等,最后他还需对人体各种器官的功能有所了解,如此才能全面地、准确地把握这个生物的人。这个比喻虽不十分恰当,但用以说明社会史的知识体系还是形象而具体的。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社会史的知识体系是由以上三个方面的历史有机构成的,而这三个大的层面之下,又有各自不同的多种有机组合。比如人的器官就有脑、手、足等多种。人体的构成、运行、功能大体是不变的,而社会却是千变万化的,这就需要社会史的研究者,视自己具体研究对象的不同特点(如不同时代、不同地域)来确定其中的详与略、繁与简。事实上,在我们自己的研究实践中也存在着逐步深化完善的过程,比如第二部分原来的“社会生活”,就不如“社会运行”更为准确;社会问题中没有涉及会党、土匪等显然于中国近代社会史是一个遗漏;社会变迁在导论中已有阐述,但考虑不够成熟,最后删去,如此等等,研究者均可视具体情况而定。但社会构成、社会运行、社会功能却是任何一种系统社会史的主干,这是我们愈发坚定的认识。以下乃将我们的中国近代社会史知识体系作一简单叙述: 1 社会构成 人口。没有一定数量的人口就没有社会。人口是社会构成的重要条件。社会史的人口研究应当包括人口数量的演变、人口的分布与流动、人口的诸种自然和社会构成及人口与社会发展的关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