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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祥亲历保卫珍宝岛:整的宣传材料全是假话(2)


     1967年4月,她来到哈尔滨。说我是新闻记者,又是报社革委会成员,前途光明,不想给我带来政治上的麻烦。她给我留下一张字条,“因为我爱你,而又不想害你,才决定离开你,请忘掉我吧。”
     两个月后,她寄来一封信,并附上她的结婚照片。她还劝我应当和她也认识的祖莹侠好。
     1968年1月6日,我和报社同事祖莹侠结了婚。结婚10个月后,她的父亲也自杀了。他只是一个乡下公社卫生院的老中医,就因为医术比较高明,工资较高,便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
     有一天晚上,几名造反派先将他在屋里用火炉烤得满身大汗,然后逼迫他脱掉外衣只穿背心和短裤到室外去,说是让他冷静思考一下自己的“罪行”。他在雪地里站了几个小时,几乎冻成冰棍。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为了做人的尊严,第二天便在隔离室里上吊自杀了。去世时,他还没见过我这个女婿……
     “这些事情直接改变了我对‘文革’的看法,1968年秋冬,政治风云变幻,我自己也被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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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8年清明节,李振盛在刑场拍摄了一些照片。那次行刑一共枪毙了8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是哈尔滨电表仪器厂的技术员,他们因为散发了一张油印的小报《向北方》,被打成“反革命集团主犯”,因为他们“一心向着北方的苏修”。
     两人中名叫巫炳源的死刑犯,听到判决时仰天长叹:“这个世道太黑暗了。”便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
     没有人要求李振盛近距离拍摄尸体,但他还是拍了一些特写镜头。由于当时他的“莱卡M3”相机上只有35毫米的广角镜头,必须靠得很近,“我都能闻到剌鼻的血腥味和脑浆的气味。”
     暗室里昏暗的红灯下,受难者的照片在定影液中渐渐浮现,他默默念叨,“如果你们变成鬼魂的话,请不要来找我。我只是要记录历史。”
     其后半年,他仍无法忘却这些人的脸。
     1968年12月26日,李振盛被报社的“支左小将”押到台上,站在他曾经批斗过别人的地方,作为“新生资产阶级分子”被批斗了6个多小时。革命群众高呼,“打倒李振盛,迎接光辉灿烂的1969年!”
     1969年转眼即到。这年3月,王国祥当上了红一连的指导员,随部队参加了珍宝岛保卫战。
     炮弹在他和战友的身边爆炸,“心脏都要震出来了”,同时,他的精神世界经历着更为深刻剧烈的震荡。
     他最好的朋友王庆容,在战斗中牺牲了,留下40块党费和一封写在纸烟盒上的遗书。“那封带血的遗书,我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什么时候都能背出来。”
     战争结束后,和往常一样,上面下来人总结经验,“整材料”。
     他对这样的宣传套路无比熟悉,但在亲历了炮火和牺牲之后,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总要我们往高拔,我特别反感。战士打仗哪有这么多想法,最大的想法就是,我手上有枪,我不能让敌人打着自己,得先把敌人打倒,就是这么简单。
     再说有的人都死了,怎么找他去聊?怎么去给他提升思想?但他们就是故意地要拔高,要提高到什么反修防修,提高到什么千年大计万年大计。
     他们写总结材料时就说,我们的战士在阵地上想着毛主席的语录,什么敌人来了高呼毛主席的语录……没有那个事儿,战士看到敌人进攻来了不赶紧以牙还牙、以炮还炮、以枪还枪,猫在那儿记语录?
     我过去做报告、写材料,大话空话也有,但好歹总是先有事实,再提升拔高,像这样一件真事儿没有,全是假话的整材料,真是头一次碰上,反感透了。
     中国改革开放先驱者、中共广东省委第一书任仲夷,在李振盛为他拍的文革中惨遭批斗的照片上签名
     “林彪摔死了”
     1971年9月,在部队的王国祥和在“五七干校”劳动的李振盛都听说了那个骇人的消息。
     “林彪摔死了!”
     李振盛最早是从一个朋友嘴里知道的。他对林彪并无好感,第一感觉是这个代表着极左势力的人倒下了,政治形势将出现重大改变。
     但在王国祥心中,林彪是个不折不扣的军旅英雄,“我很崇拜林彪,他是我们军队的副统帅,骁勇善战,斯大林要用3个师来换他一个人。”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坏消息,“我真是用了很长时间来转那个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都写进党章了,为什么还要抢班夺权呢?”
     此时,李振盛已经在黑龙江“柳河五七干校”接受再教育两年了。
     “五七干校”,是1968年根据毛泽东“广大干部下放劳动很有必要”的《五七指示》兴办的“劳改营”式农场,集中容纳党政机关干部、科研文教部门知识分子,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思想教育。
     柳河五七干校是毛泽东做出批示的全国第一所“五七干校”,此后中共中央、国务院等大批国家机关在河南、湖北、江西等18个省区创办了105所“五七干校”,先后遣送、安置十多万名下放干部、3万家属和5000名知识青年,除此之外,各省市地县还办了数以万计的“五七干校”。直至1979年2月国务院发出《关于停办“五七干校”有关问题的通知》,各地的此类干校方才陆续宣告正式撤销。
     我们去“五七干校”,是接受农民的再教育,种地、割草、砍柴、伐木和修路。很多人悲观地说这辈子再也干不上专业了。但我坚信将来还会干摄影这一行,所以特别注意保护眼睛和手指,因为有人在电锯上干活时失去了手指。
     除了艰苦的手工劳动之外,晚上我们还必须学习毛主席的著作,参加讨论,并根据毛泽东思想分析我们的世界观。
     在柳河“五七干校”,已婚夫妇不允许住在一起。我妻子祖莹侠在另一个连队,有时在劳动时能看到她,但只能相互看一眼,点头打个招呼。后来,每对夫妇每月有一个晚上能够在一个小房间过夜。当我们在一块时,莹侠常哭诉,实在难以承受超强劳动给她的伤害。
     我们的儿子笑寒只能送到山东老家由奶奶来带,当时孩子还不到一岁,奶都没断。我们非常想念他,但不能够表示出来。从生理上、精神上、心理上,都在受罪,但这些情感决不能外露,必须表现得积极向上,诚恳接受改造。
     “林彪事件”之后,社会空气悄然发生了变化,人们开始寻找各种理由离开干校。李振盛回哈尔滨休假,发现红卫兵、批斗会、高帽和批斗牌子都不见了,“大家都放松下来了,想待在家里,培养孩子,自己动手做家具。”
     1972年,在干校苦熬了两年多的李振盛夫妇又回到《黑龙江日报》,他的第一个重大采访任务是跟随拍摄西哈努克亲王在哈尔滨的访问。当他站在一辆红旗牌敞篷摄影车上时,突然意识到,经历过批斗、抄家、寒冷的拉练和五七干校的劳动后,“我挺过来了,仍然在这里,仍然站着!”
     为历史作证
     1987年,李振盛拿出压在箱底近二十年的《虔诚者》,与另外19幅“文革”纪实图片作为组照,参加“艰巨历程”全国摄影公开赛,这次摄影大赛开创了将新闻摄影、纪实摄影、摄影创作分单元竞赛的先河,影响甚大。
     李振盛这组名为《让历史告诉未来》的新闻图片荣获大赛最高奖项——“系列新闻照片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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