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蒙古文波斯文合壁蒙古帝王世系谱
http://www.newdu.com 2024/10/06 03:10:34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 青格力 参加讨论
伊利汗国时期（1260-1355）编纂的《五族谱》（原名《帝王系谱》）发现于上世纪20年代，内容包含罕见的蒙古文和波斯文合璧而成的蒙古帝王世系谱，国外已有不少研究。但由于该文献至今尚未公刊，所以其利用研究范围只局限于少数国家，国内很少有学者涉足其中。近年我们直接从收藏国获得完整清晰的数码摄影版资料，并获得研究利用和公刊的许可。本文将对《五族谱》的研究情况以及格式、内容等作简要介绍。 一、 研究情况 1927年土耳其学者A.V.托干（A.Zeki Velidi Togan,1890-1970）在该国著名的托普卡匹皇宫（Topkapi Sarayi）首次发现一部伊利汗国时期编纂的阿拉伯、蒙古、以色列、基督教徒、中国诸帝王世系谱，称其波斯名Shu'ab-i Panjgāna，意为五部族世系谱，日本学者译作《五分枝》或《五族谱》，现普遍采用后一种称呼。但在我们所获得的原文中，“五族谱”一词只是“前言”结尾时对文献内容的一个概括，并非是以书名形式出现的。在该抄本的封面却写有波斯文kitab-i nasab-nama-yi mulūk一名，即《帝王系谱》，这应该是该文献的正式名称。 就在该文献发现后不久的上世纪30年代，已有日本著名蒙古学家小林高四郎（1905-1987）拍照部分内容带到本国，收录远峯四郎编《小林学士将来東洋学書目録（一）-波斯文古抄本撮影目録》[1]中。50年代日本学者开始利用该文献研究蒙古古代史相关问题。但有关《五族谱》的文献学研究仍由A.V.托干所开创。[2]1962年他发表《拉施特蒙古史著作》一文，首次对此进行研究介绍，受到学界关注。 80年代，由日本蒙古研究者杉山正明再次将把全文进行缩微胶卷拍照后带回本国，其复制品很快在日本蒙古学界、中亚学界流传开来，他本人于1988年11月在日本史学年会上作过专门的介绍。[3]稍早的这年3月志茂碩敏主持《ペルシア語文化圏の成立と展開に関する総合的研究》项目，对其中蒙古帝王将臣、妃妾名录进行抄录、校订，想必也使用了该复制资料。[4]90年代开始日本学界出现杉山正明、本田実信、赤坂恒明 、松田幸一 、村岡倫等一批研究和利用该文献的学者，可谓硕果累累。[5]其中本田実信的研究具有开创性，杉山正明从微观和宏观进行多项考察研究，这些无疑是日本《五族谱》研究的基础。而赤坂恒明的多个文章专门探讨其文献史料学诸多问题，使日本的《五族谱》研究达到较高水平。今日，《五族谱》已成为日本研究蒙元帝国史、中亚史的一个基本史料。在国内，余大均在《中国百科全书·中国史·元史》“史集”条中曾用《阿拉伯、犹太、蒙古、拂郎、中华五民族世系谱》一名，似乎指的是该文献。[6]张长利、王一丹简单引述了托干的研究，王一丹2006年时称“未获得《五系谱》抄本的复制品”。 [7]本人于1996年12月从赤坂恒明处获赠一部分复印件，不久又从日本蒙古史学家四日市康博处获得全文，都是杉山正明摄影版的黑白复制品。复制品基本清晰可辨，部分细微之处略显模糊。2007年，本人通过土耳其语言学家A. Melek Özyetgin女士，获得数码拍摄的全文资料，并被允许研究和出版。此数码摄影版并非出自专业人士之手，但也内容完整、色泽鲜明，真实反映了该文献原貌，还可通过电脑处理获得最佳效果。2010年，由我内陆欧亚研究中心设计申请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波斯文<五族谱>整理与研究》，获得采纳。 研究显示，《五族谱》为史料价值极高的古代历史文献。对于其著者和版本形成的时间等问题的看法，研究者之间存在一些分歧。 A.V.托干主张《五族谱》出自拉施特（Rashīd al-Dī n,1247-1318）之手。认为《拉施特全集目录》中所列四卷本《史集》（Jāmi‘-Tawārīkh）的第三卷《系谱集》便是《五族谱》。四卷本《史集》包括：第一卷《蒙古史》、第二卷《完者都史》（或《世界史》）、第三卷《系谱集》、第四卷《地理志》。现存《史集》只有前两卷。卡尔·杨（Karl Jahn）和贝尔格里（Брегель）等支持了这一观点。[8]余大均以“史集”附编来引用文献名称，等于沿袭了此观点。但A.V.托干也根据字体、纸质等认定现存版本属十五世纪末或十六世纪初抄本。 日本学者杉山正明、赤坂恒明则指出了《五族谱》所包含的晚于拉施特时期的内容。同时赤坂恒明仔细比较研究后得出结论认为，《五族谱》的风格特点与《史集》存在差异，发现一些遗漏、重复、误植和增加现象，此不应该是治学严谨的拉施特著作所出现的。赤坂恒明进一步认为，《五族谱》是在拉施特预先写有《序言》的情况下由他人在稍晚时期编撰而成。[9] 所谓的《序言》是指《五族谱》的前言。此《序言》中写有： 医师拉施特（Rashīd al-Tabīb）奉合赞汗（Gāzān qan）之命撰写突厥及世界部族史,于是编写《诸史集》（Jawāmi‘ al-tawārīkh）。随即他确定了突厥部诸分支及各部。……他让各部专业人士对照编撰本，成为《诸史集》的一部分…… 云云。[10]根据笔者考察，在《序言》对于该族谱的产生、特点以及如何利用等已经作了清楚的交代。重要的有以下几条：①《五族谱》是拉施特受完者都汗命令，以前任合赞汗名义编撰；②《五族谱》利用了包括蒙古帝王原始族谱在内的可靠的资料；③《五族谱》是《诸史集》中诸族谱的简要形式。 A.V.托干的《五族谱》为《史集》内容之一的观点正是基于这些记载。但日本学者认为《序言》中并没有明确指出编撰者，《诸史集》（Jawāmi‘ al-Tawārīkh）这一属复数形式，与《史集》（Jāmi‘ al-Tawārīkh）名称不完全吻合，书写体也与时代风格不同等等，《序言》亦成为否定观点的依据。但必须综合考虑《序言》文字的谦称和敬称表达方式，后世抄录过程中的变动因素等。 整体而言，《五族谱》中的中国帝王世系谱和蒙古帝王世系谱内容与《史集》伊斯坦布尔本和德黑兰本基本一致，其共同点居多，差异属小部分，存在的差异应该是后来的抄录或订正中产生的。所以，《五族谱》与《史集》中的史料来源相同无疑，都利用了早已存在的相同的基本或原始史料。在此我们也可对《五族谱》形成过程做一种推测：首先，《诸史集》一名应该也是指《史集》，可能是其早期的名称。由此推断拉施特在组织实施编写《史集》的初期阶段，已开始着手进行各国帝王宗室世系谱的搜集整理。其中已有了蒙古文蒙古帝王世系谱，并且已被转写成波斯文。拉施特原计划将世系谱集中编订为《系谱集》作《史集》一卷，因而被列入《史集》总目当中。但《史集》在实际编纂过程中，对于帝王世系谱所采取的是插入到各个帝王传纪当中的方法。这一方法的优点是，翻阅者可随即了解该帝王的家族世系，也可以作更多的文字说明。这样一来，计划中的《系谱集》没有了独立成章的必要。但整理好的《系谱集》也有它十分集中和便于检索的特点，于是拉施特把它作为补充资料编订成《帝王系谱》，经后世史家的再抄录或再加工之后成为《五族谱》。 就现存《五族谱》中的回鹘体蒙古文而言，存在文字书写不自然，结构不够匀称、人名排列与波斯文错位等等现象，这些显示抄录者的蒙古文水平不高。但字很完整，正字法也没有太大问题，说明其原始资料质量较好。所以，《五族谱》也是研究蒙古文字史的珍贵资料。 二、 格式 《五族谱》记载的是阿拉伯、蒙古、以色列、法兰克（拂郎=基督教徒）、中国等五个政权的王臣世系谱，《五族谱》（Su'ab-i Panjgāna）一名称正是应合了此内容。除了蒙古帝王世系谱部分使用蒙古文波斯文之外，整篇以波斯文写成，共465页，利用红、黑、黄、蓝等颜色，以线条、方框、圆圈、三角等将人名联系起来后构成世系图表。 蒙古和波斯文写成的蒙古帝王世系谱部分共107页，是整个《五族谱》的中心，也是最有价值的部分。其基本格式为（图一、图二）：  （图一）  （图二） ① 标题：“×××图像及宗室世系”（波斯文） ② 标题：“×××与其宗室”（蒙古文） ③ 图像位置（无图像） ④ 标题：“他的诸将臣”（波斯文） ⑤ 将臣名称一栏（波斯文） ⑥ 标题：他的皇后（波斯文） ⑦ 皇后名称一栏（波斯文） ⑧ 标题：“他的妃妾”（波斯文） ⑨ 妃妾名称一栏（波斯文） ⑩ 宗室世系表（蒙文、波斯文） 三、内容 蒙古诸帝王世系谱可分三部分： 1. 帝王宗室世系谱（格式之⑩） 2. 帝王诸将臣（amīr）表（格式之⑤） 3. 帝王诸后妃表（格式之⑦⑨ ） 《五族谱》蒙古帝王宗室系谱，即成吉思汗黄金家族世系谱，自朵奔伯颜开始直至伊利汗国合赞汗（1295 ~ 1304），共收录26位帝王系谱如列表。成吉思汗祖先共记载11位，其中阿阑豁阿后裔被称“感应阳光而生亲族”（narin-u gili-dača törügsed uruγ），与《蒙古秘史》记载类似。关于伯升豁儿只有波斯文标题，没有其子孙的相关信息，与《史集》系谱表相同。成吉思汗及其蒙元帝王共记载9位，仅缺贵由汗（1206~1248）一人。《史集》称贵由继承汗位违背了窝阔台汗愿孙子失烈门继位的遗命，似乎与之相呼应。旭烈兀及其伊利汗国帝王共记载6位，只在世系谱线条延伸处标注有伊利汗国第八代合汗合儿班答即完者都（1304~1316）名，如：qarbandi qan-u uruγ inü。 1. 朵奔伯颜与其亲族 2. 阿阑豁阿与其感光而生之亲族 3. 孛端察儿与其亲族 4. 布合与其亲族 5. 土敦蔑年与其亲族 6. 海都汗与其亲族 7. 伯升豁儿及其妻子图像与亲族 8. 屯必乃汗与其亲族 9. 合不勒汗与其亲族 10. 把儿坛把阿秃儿与其亲族 11. 也速该把阿秃儿与其亲族 12. 成吉思汗与其亲族（1162~1227） 13. 术赤汗与其亲族（1177~1225） 14. 察合台与其亲族（？~1242） 15. 窝阔台汗与其亲族（1186~1241） 16. 托雷汗与其亲族（1193~1232） 17. 蒙哥汗与其亲族（1208 ~1259） 18. 忽必烈汗与其亲族（1215~1294） 19. 铁木耳汗与其亲族（1265~1307） 20. 阿里不哥与其亲族（？~1266） 21. 旭烈兀汗与其亲族（1256~1265） 22. 阿八哈汗与其亲族（1265~1282） 23. 阿合马汗与其亲族（1282~1284） 24. 阿鲁浑汗与其亲族（1284~1291 25. 乞合秃汗与其亲族（1291~1295） 26. 合赞汗与其亲族（1295~1304） 《五族谱》中所用回鹘体蒙古文是不可多得的文字学珍贵资料。与波斯文合璧的人物名称多达千人左右，男女分别使用方格和圆圈来加以区别，多数人名的蒙古文书写形式第一次在这里出现。除了蒙古文标题，涉及一些部落起源或鼻祖时，在相关人物名称旁以蒙古文作了标注。如：noyakin uruγud mangγad-un ečige（那牙勤、兀鲁兀惕、忙忽惕之鼻祖）；barlas-un ečige（八鲁剌思之鼻祖）；adargin--u ečige（阿达答儿斤之鼻祖）；budaγad-un ečige（不答阿惕之鼻祖）；tulad-un ečige（秃剌惕之鼻祖），duqad-un ečige（朵豁惕之鼻祖）等等。对一些延伸至后页的世系表延伸线也作了标示。如：ülekü qan-u uruγ inü（旭烈兀汗之亲族）；ariγ böke-yin uruγ inü（阿里不哥之亲族）；qubilai han-u uruγ inü（忽必烈汗之亲族）；araγun qan-u uruγ inü（阿鲁浑汗之亲族）等等。 回鹘体蒙古文的正字法基本规范，但也有一些不一致之处。如：  （-n 词尾） （-ud复数附加成分） ( uruγ 亲族、宗室)   （luγaban 与）《五族谱》中的蒙古文例子： （一） 朵奔伯颜与其宗室  “dobun buyan / bayan/ uruγ-ud luγbun / luγaban/”  belgünüdei (别勒古讷台) bugunudei (不古讷台)（二） 阿阑豁阿与其感光而生之亲族  alun γow-a naran-u kili-dača töregsed uruγ-ud luγaban 波斯文:Sūrat-i Alanquā u šu'ba-i farzāndān-i ū ki az nūr dar vujūd āmadand （《五族谱》） 维吾尔文（回鹘）:alan-quva-ning oglan-lar-i-ning shu'be-si buu yosun birl-e（《伯升豁儿画册》）  buqan qadai (不忽哈台) buqun salji (不汉撒勒只)（二） 孛端察儿与其亲族  budančar uruγ-ud luγubon  buqadai (不哈台) način (纳钦)《五族谱》汇集和巧妙利用波斯、阿拉伯传统的世系谱编纂方法而成。伊利汗国时期还有不少类似的波斯文蒙古史相关的文献史料出现。如《史集》(Jāmi' al-Tawārīkh)的各种版本都有世系谱，一些版本仍保留有回鹘文波斯文合璧格式。《伯升豁儿画册》（baysungur Album）则全文以回鹘文波斯文合璧而成，绘有蒙古帝王的图像，制作精美。《贵显系谱》（Mu'izz al-Ansāb）也有图像，形式与《五族谱》类似。《史集》、《世界征服者史》（Tārīkh-i Jahān-gushā）等我们所了解的史料之外，《瓦萨夫史》（Tārīkh-i Vassāf）、《完者都史》（Tārīkh-i Ūljāitū）等等一系列波斯文史书也是被国外蒙古学者所推崇和广泛利用的重要史料。域外蒙元时期波斯文、蒙古文史料的搜集整理研究方面等待我们去做的工作还很多。 注释： [1]遠峯四郎《小林学士将来東洋学書目録（一）-波斯文古抄本撮影目録》《東洋学報》32,1,1948. [2] A.Zeki Velidi Togan, The Composition of the history of the Mongols by Rashī Al-Dīn,Central Asiatic Journal, vol. VII, Nr. 1,1962,3. [3]杉山正明《五族譜簡介》1988年11月13日，日本史学会。 [4]志茂碩敏编《ペルシア語古写本史料精査によるモンゴル帝国の諸王家に関する総合的研究》1997. [5] 日本部分相关研究：本田実信《チンギス•ハンの千戸―<元朝秘史>とラシード<集史>との比較を通じて―》《史学雑誌》第62巻第8号、1954.志茂硕敏《ペルシア語文化圏の成立と展開に関する総合的研究》1988.本田実信 《モンゴル時代史研究》東京大学出版社,1991.杉山正明《八不沙大王の令旨碑より》《東洋史研究》52:3,1993.松田孝一《オゴデイ諸子ウルスの系譜と継承》《ペルシャ語写本史料精査によるモンゴル帝国の諸王家に関する総合的研究》（研究代表者志茂碩敏）1996.村岡倫《オゴデイ＝ウルスの分立》《東洋史苑》39,1992.杉山正明《モンゴル帝国と大元ウルス》京都大学学術出版会,2004.岩武昭男《ラシード著作全集の編纂ー<ワッサーフ史>著者自筆写本の記述よりー》《東洋学報》第78巻第4号1994.赤坂恒明《ジュチ裔諸政権史の研究》東京, 風間書房, 2005.赤坂恒明《<五族谱>と<史集>編纂》《史観》第130冊、1994.赤坂恒明《<五族谱>モンゴル分支と<史集>の関係》《早稲田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紀要》第41輯第4分冊、1994.赤坂恒明《<五族谱>モンゴル分支と<史集>诸写本》《アジア•アフリカ言語文化研究》1998,55. [6]《中国百科全书•中国史•元史》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年。 [7]张长利《波斯文文献与蒙古史研究》《民族研究动态》1996年第4期。张长利《波斯文蒙古史文献》《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8年第3期。王一丹《波斯拉施特<史集•中国史>研究与文本翻译》昆仑出版社，2006年。 [8] Karl Jahn,Study on Supplementary Persian Sources for the Mongol History of Iran, in Aspects of Altaic Civilization, 1962.Ю.Э.Брегель,Персидская лимерамура. Био-бцблиография обзор, Москва 1972. [9] 赤坂恒明《<五族谱>と<史集>編纂》《史観》第130冊，1994. [10] 本田実信《モンゴル時代史研究》東京大学出版社,1991.p.30;赤坂恒明《<五族谱>と<史集>編纂》《史観》第130冊，1994,pp.52-53. 原载特力更主编《元上都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13年11月  ①《史集》塔什干本系谱表中的窝阔台汗与夫人图像 ②《伯升豁儿画册》中“阿阑豁阿与其感光而生之亲族” 插图  ③ ③《伯升豁儿画册》世系谱  ④《五族谱》朵奔伯颜与其亲族 ⑤《五族谱》阿阑豁阿与其感光而生之亲族  ⑥《五族谱》术赤汗与其亲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