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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慎与秽貘的分合


    肃慎和秽貊是东北亚的两大古族系,依据所操语言、分布地域、经济文化类型等标准划分,分别包括不同历史时期、特定地域、称谓各异的诸多氏族、部落或民族――涵盖了民族共同体发展过程中的各种类型。后世研究者习惯上以两大族系中最早见诸汉文史籍的“肃慎”和“秽貊”作为该族系众多民族的统称。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两大族系各族经历了复杂的发展演化,大约在公元前3世纪初期,与操持游牧生计的东胡族系各族和操持农耕生计的汉族形成并立格局,此种格局一直持续到17世纪中叶。
    在汉文史籍中,两大族系诸民族被冠以“东夷”或“东北夷”之名,在追溯族源时,众说不一。基于文献学、考古学、人类学、音韵学等资料进行综合考察,我们认为,肃慎、秽貊、东胡族系的诸多古族为发祥于东北亚地区的土著,并且还成为许多进入中原地区的民族的族源。其中勃兴于东北亚地区的鲜卑、契丹、女真、蒙古、满族虽然文化落后于汉族,却屡屡成为中国或半个中国的主宰,影响中国乃至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东北亚地区是中华文明多元文化的源头之一,汉族始终是中国东北地区的主体民族,其活动贯穿各个历史时期,所创造的文化始终是东北区域的主流文化。东北亚少数民族在形成其独特的区域历史文化过程中,无疑自远古以来即受到了汉族文化的影响,与此同时,各民族之间文化的双向交流结果,也必然影响汉族文化的发展。
    肃慎系古族大体分布在古代中国东北地区的东部山区,主要操持渔猎生计方式,兼事采集和农业。按照汉文史籍记载次序之先后,肃慎、真番、挹娄、勿吉、黑水靺鞨、粟末靺鞨、女真、满洲、骨嵬、吉里迷等均可划归肃慎族系。肃慎系古民族早在夏代就与中原王朝有所往来。8世纪初,粟末靺鞨建立了渤海王国,12世纪初,女真族建立了大金帝国,17世纪,女真族的后代又建立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王朝――清朝。现在中国东北地区的满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锡伯族、赫哲族等,是全部或部分由肃慎族系发展演变而来的。
    秽貊系古族主要活动在古代中国东北地区中部和朝鲜半岛北部的平原地带,以农耕为主要生计,渔猎和采集为辅。汉文史籍所载秽、貊、箕、高夷、橐离、良夷、发、白民(白夷)、夫余、高句丽、沃沮、豆莫(娄)等皆属于该族系。秽貊族系各族文明程度较高,其中的秽、貊、箕、古朝鲜、夫余和高句丽等都曾建立自己的民族政权。现在的朝鲜族和满族,与此族系有一定的渊源关系。
    6世纪中叶以前,属于肃慎族系的“肃慎”、“真番”、“挹娄”和“勿吉”,与秽貊族系的秽、貊、箕、高夷、橐离、良夷(梁貊)、夫余、高句丽等氏族、部落或民族,持续不断地叙写其分合的历史,从其特点上看,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一、早期两大族系的和平交往与自然同化
    公元前3世纪20年代之前,也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先秦时期,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汉文史籍所载两大族系古族之间的交往以和平交往为主。两大族系受战争影响始于春秋战国时期,主要是燕国为了消除来自少数民族的威胁而发动的战争。在和平交往这一主流背景下,诸族在经济、文化等方面互相影响,自然同化也就成了这些古族发展演化的必然结果。
    肃慎族系最早的古族名为“肃慎”,又称“息慎”或“稷慎”,是最早见于汉文史籍记载的东北亚土著古族之一,相关史事可溯自公元前4千年史前传说时代的虞舜之世,直至公元前2世纪末中国汉代史籍中仍有其名,但所记之事多发生在春秋战国以前。汉代以前,分布在牡丹江中游和黑龙江下游的广大地区,西部、南部与秽人接界。当中国中原地区进入青铜文化时代,肃慎仍处于氏族社会阶段,生产工具以石器为主,以渔猎为主,居所为半地穴式。至少在商周时代,开始逐步定居,出现原始农业和畜业。传说早在尧舜时期,肃慎族就已经和中原地区建立了联系。夏商周三代,联系日益密切。特别是在周代,肃慎族曾活跃一时,屡次向周天子贡献“楉矢、石砮”等方物。其民族流向除了少部分融入汉族及周边同源民族,大部分仍生活在本体中。随着肃慎族的迁徙,与汉文化接触增多,接受其影响。
    秽貊族系最早的古族“秽”和“貊”起初单独见载于汉文史籍,战国以后,连称为“秽貊”。“秽”,亦称“追”、“濊”、“薉”等,关于其族源尚有争议,或说是古亚细亚人的后裔,或说其源自夏代中原地区的豕韦族,或说他们与山戎为同一民族,或说是貊族中的一支,直接渊源于其中的胡貊。秽人为东北地区的土著,大致活动在北起松花江上游,东南到朝鲜半岛以北地区。秽人的经济生活以农业为主,畜牧业和捕捞业为辅。“貊”又称“貉”、“狢”等。起初聚落而居,散布于中国北方地区。东北地区的貊族主要活动在相当于今黑龙江省嫰江中游一带、吉林省西部和辽宁省东部地区。先秦时期,貊人在东北地区的部落主要有北发、貊国等。北发可能与肃慎相邻,分布在今吉林省西部及其以北地区。社会经济比较发达。以渔猎和农业生产为主。貊国的活动范围,大致应在辽东,其地与燕国邻近,战国中期以后,燕国势力强大,燕国出击朝鲜后不久,顺势灭掉貊国。
    早期秽貊族系中,还有由汉族入主、因其地而治的箕氏朝鲜政权。“箕族”本为商朝的一个大族。纣王时,箕族首领箕子官至太师,虽然曾因直谏遭到迫害,但周灭殷商后,不愿意弃商事周,率领5千族人迁徙东北,初适辽西孤竹之地,此地有燕侯势力,其北又有山戎等部落的威胁,箕氏人少势孤难以立足,不久再次率众迁往东南,最终到达朝鲜半岛北部,箕族与当地的貊族的一支“良夷”结合,建立箕氏朝鲜,中原先进文明始传入朝鲜半岛。周武王顺水推舟,以朝鲜之地封之。战国后期,燕曾两度用兵朝鲜,使其实力受挫。
    二、民族政权的建立与诸族并立格局的形成
    公元前3世纪20年代至公元3世纪20年代,中国历史上的秦汉时期。在秦汉王朝对东北地区实行行政建置、有效管理的同时,秽貊族系先后出现夫余和高句丽政权民族政权,此外,还有取代箕氏朝鲜的卫氏朝鲜,从而促成东北地区民族并立的格局的确立。
    箕氏统治者在朝鲜的统治共历42世,取而代之的是燕人卫满。燕王卢绾反叛失败逃入匈奴之时,卫满也聚党千余人,逃往朝鲜,朝鲜王箕准收留并封之以朝鲜西部地区,本想以之为藩屏,但卫满依靠收编燕、齐流民,以及役属真番、朝鲜发展壮大起来。公元前194年,卫满以武力颠覆了箕氏朝鲜,赶走箕准,建立卫氏朝鲜。卫氏朝鲜建立后,不仅以武力降服朝鲜半岛上的一些小国,还侵入真番、临屯,招诱西汉逃亡之人,并阻止朝鲜半岛小国与西汉的来往。公元前109年,汉武帝派军攻灭卫氏朝鲜,后于其地设置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进行辖制。
    夫余是秽貊族系的一支,公元前2世纪初年,同为秽貊族系的橐离族王子东明逃难至秽人之地,征服当地秽人,首先在中国东北地区建立少数民族政权――夫余国。其政权大约存在600年,一直隶属于中原王朝。夫余的居地约相当于今松辽平原的北部,统治中心即王城可能位于今农安。夫余国已经进入了奴隶社会,但尚保留一些氏族制的残余。其国以农业为主,畜牧业、狩猎业和手工业也比较发达,盛产良马和各种毛皮,为当时东北亚地区富庶的文明之邦,人口多达40万之众。宗教信仰明显带有原始时代图腾崇拜特点。夫余是中国东北地区最早建立政权的民族,与其并立的高句丽、鲜卑等,比它晚至少百余年。夫余国作为东北地区最先强大起来的国家,先后臣服了挹娄和高句丽,盛极一时,曾是当时东北北半部左右局势的力量。大约1世纪初年,开始与汉王朝建立密切联系,在政治上臣属汉王朝,先后受玄菟郡和辽东郡管辖。
    继夫余之后,其同一族系的高句丽建立起民族政权。高句丽亦称“高丽”、“高句骊”、“句骊”、“高骊”等。其前身即为汉文史籍所记“高夷”,商周时代分布于浑江、富尔江流域。大约公元前3世纪上半叶,高夷归属于燕辽东郡。汉武帝统治时期,于其地设置高句丽县,属于玄菟郡,高句丽境内分布许多互不统属的貊人部落。公元前37年前后,夫余贵族朱蒙在宫廷斗争中失败,南逃至位于东北的南部及朝鲜半岛的北部的高句丽居地,统领当地高句丽部落建立国家,其国民中包括夫余、貊人、高夷等,民族成分十分复杂。经济以农业为主业,辅之以渔猎、畜牧业,手工业也较发达,进入早期奴隶制阶段。高句丽建国后,开始对肃慎、北沃沮、梁貊、夫余等部落和民族的大规模武力征服,经过百余年的兼并战争,统一三貊和高夷诸部,同时融入部分夫余人,形成高句丽族。其后,高句丽还与汉王朝展开对辽东的争夺,并最终占领了辽东。至公元3世纪上半叶,其势力范围南到清川江,北道浑江上游,东至沧海,西达今辽宁新宾。其国以国力强盛闻名于整个东北亚地区,立国时间长达700年之久。
    在夫余和高句丽日渐强大的过程中,秽貊族系其他民族以及肃慎族系诸族发展相对滞后,在遭遇侵扰或征服的境况中顽强地生存。
    属于秽貊族系的“沃沮”见载于汉代史籍,大致活动在北朝鲜东北部与图们江流域的北部地区。包括东沃沮和北沃沮两部分,东沃沮主要活动在今朝鲜半岛北部的咸镜道地区,北沃沮主要分布在今吉林省最东部的珲春一带。公元前3世纪,沃沮仍处于氏族社会发展阶段,臣服于卫氏朝鲜。后来汉武帝灭卫氏朝鲜,于沃沮地设立玄菟郡。高句丽兴起后,公元前58年,征服东沃沮;公元前28年,吞并北沃沮。沃沮被高句丽征服后,其地受辖于高句丽,但其族并未被其完全同化,仍聚族而居,受高句丽奴役,承担沉重的租赋。与此同时,沃沮还经常遭受其北部骁勇的挹娄人的寇掠,唯与夫余关系较为亲善。5世纪以后,不见于汉文史载,一般认为融入渤海之中。
    1世纪至3世纪中叶,汉文史籍将“挹娄”与“肃慎”并称。挹娄上与肃慎有渊源关系,下演变为勿吉、靺鞨。其地望与古肃慎族基本相同,并略有扩大,大体相当于今松花江下游、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流域,东至日本海,北至苏联之境。经济以渔猎为主、兼从事农耕、手工、畜牧。有分散居住的许多部落,但尚未形成统一的部落联盟,大多数部落处于由母系氏族社会末期向父系氏族社会初期过渡阶段。自兴起以来,挹娄曾一度归附于夫余,后来因不堪忍受夫余的压迫与统治而多次反抗,在3世纪中叶左右挣脱了夫余的羁绊。夫余曾讨伐数次,终未能将挹娄重新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挹娄曾慑于强大的高句丽的压力,主动派遣使臣向高句丽进贡,后多次寻机反抗未果。挹娄在这种有斗争有屈服的情况下生存下来,自身受挤压的同时,还经常侵扰与之毗邻的北沃沮。
    三、三大强族激烈角逐与强制同化
    3世纪20年代至6世纪末,即中国历史上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曹魏政权统一了中国东北地区,为西晋政权最终完成大一统奠定基础。秽貊族系的夫余、高句丽和肃慎族系的勿吉三大强族之间,以及高句丽与东胡族系的乌桓、鲜卑之间展开激烈角逐。强制同化遂成为此时期的主要特点,其结果是加速了民族融合的进程。
    夫余和高句丽立国已久,不断进行较量。起初夫余势力较强,高句丽臣属之。随着高句丽开疆拓土实力日增,逐渐摆脱臣服于夫余的地位,并不断向夫余发动攻势。夫余遭受高句丽、鲜卑、勿吉的多方蚕食,势衰力竭。公元470年,高句丽好太王亲征夫余,使其国势遭到重创。公元494年,夫余被新兴的勿吉所灭,夫余王携其家属投降于高句丽。其部众流向一分为三:留住原居地者并入勿吉,南下者融入高句丽,向东北方向迁徙者演变成“豆莫娄”。高句丽自2世纪上半叶起,受辽东的乌桓和公孙氏势力的挤压,以及曹魏政权的征讨,一度衰落下去。东晋初年,高句丽实力又回升,西侵玄菟、辽东,威胁慕容鲜卑。3世纪末至4世纪末,慕容鲜卑与高句丽为争夺辽东展开战争,使得高句丽臣服于前燕。西侵失败后,高句丽转而向南扩张,公元前427年,高句丽迁都平壤,与朝鲜半岛的百济和新罗鼎足而三。其后继续与后燕争夺辽东,并最终在好太王统治时期夺占此地。归并了北部夫余后,领有松花江以南地区,高句丽开始进入空前兴盛时期。至6世纪中叶,高句丽的活动区域包括今辽宁省辽河以东、吉林省东部、朝鲜半岛北部等地区,成为当时东北亚地区最强大的民族。
    5世纪至6世纪末期,汉文史籍以“勿吉”之名称呼肃慎和挹娄的后裔。勿吉继承先人肃慎、挹娄的传统,奋力崛起,成为当时东北亚历史舞台上又一支强盛的民族力量。勿吉的活动区域,北到黑龙江中下游,南达长白山,东抵日本海,西至松花江北流段。其社会进入对偶婚和父系大家族阶段。以骁勇强悍著称的勿吉经常攻掠临近的高句丽、夫余和豆莫娄。当高句丽企图向朝鲜半岛扩张,连年忙于征战百济,无暇北顾之时,勿吉乘虚而入,先攻下位于今吉林的“高句丽十落”,后来又密谋与百济从水道攻取高句丽,并遣使请于北魏政府,后因北魏的阻止而罢休。随着夫余日益衰落,勿吉趁机将自己的势力扩张到原属于夫余的大片地区,并于最终灭掉夫余。位于勿吉北部的豆莫娄,是北夫余的后裔,其国被高句丽灭亡后,其后人迁居此地,经常受到勿吉的侵扰。但其经济发展、生活习俗、社会组织的变化,明显吸收了夫余文化的影响。这是勿吉占领夫余之地后,与当地夫余族融合的结果。勿吉吸收了夫余的先进文化,依然使用本民族的语言,并将占领地的夫余人同化。勿吉与中原王朝交往频繁,多次朝贡,促进了社会经济文化发展。6世纪末,汉文史籍中仍将“勿吉”与“靺鞨”并称,隋朝史籍中正式转称“靺鞨”,靺鞨人很快成为东北亚历史的主宰力量。
    综上所述,由于在地理分布上为紧邻之故,加上东北亚地区山川无阻交通便利,肃慎和秽貊两大族系内部诸族之间、两大族系之间、与周邻其他族系以及与中国中央王朝之间必然发生密切的联系,可以“分合”二字加以概括。“分合”即民族分化与重组的过程。和平共存的状态为民族间的自然同化提供土壤;征战与兼并则导致战败民族被强迫同化,重新组合的结果,产生新的民族。两大族系诸族在长期共存与发展过程中,都经历了复杂的演化,诸民族生灭兴衰,互为消长,形成持久运行之势,体现了东北亚民族史的特点。不复见载于史籍的民族,或是融入了其他民族中被完全同化,或是分化后重新与其他民族组合、转成另一新的民族共同体。肃慎和秽貊两大族系诸族的兴亡,遵循的是优胜劣汰这一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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