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16日是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奉中央军委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五个特种侦察大队,在秘密状态下开进了老山前线,我所在的13军侦察大队负责老山当面的侦察作战,右翼即老山以东是54军侦察大队,左翼即西面马关一线为50军侦察大队。 作为侦察作战的参与者,这场战争虽已远去,南疆硝烟早已散尽,但长眠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的战友,他们永远年轻的音容笑貌恍若就在眼前;活着的战友分散在祖国的四面八方无法聚首,但25年前的声声珍重犹在耳边缭绕,好似刚刚分手! 怀念,因为不愿放弃有一种深沉的情,这是血与火中生命铸就的的爱;回首,因为总有那么一种精神鼓舞着我们,支撑着我们无论何时都勇往直前,永不放弃战斗;纪念,则是因为今天从昨天走来,忘记昨天意味着丧失今天,面对未来会茫然无措! 侦察大队,侦察作战,在此前的军事辞典中绝对是个陌生的词。因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此前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特种部队,野战作战部队的侦察分队,主要负责战役战斗情报的侦察和收集,弄清特定作战对象的兵力部署、火力配备,工事构筑等等情况。战中则负责将攻击部队带到待击地域,或带领穿插分队到达指定地域,基本完成了任务。所以,解放军侦察分队的主要任务是为作战部队提供军事情报。与单独执行特殊作战任务的特种部队有着质的重大区别。 侦
察大队,从编制构成、作战原则、任务性质、战术行动,完全按照特种部队的要求实施进行。当然和作战部队交换情报,配合作战部队采取战役战术行动,本是特种部队的职责和任务之一。 侦察大队的主要对手是越南特工队,这是一支经历了抗法战争、抗美战争,曾被侵越美军称为“丛林变色龙”的有着很强战斗力的特种部队。并特别善于在山岳丛林地行动。 侦察大队确定越军特工队为对手,却是由越军特工队决定的。 1984年年初,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11军、14军先后收复了老山、八里河东山、金厂等边境战略要点。为此,越军调集精锐进行了大规模的反扑,均被我军打退,死伤累累。越军至此才醒悟过来,与中国大部队作战除了自取其辱,没有胜机。越军及时改变战术,在中越边境展开了特种战。妄图以特种战争占得边境冲突的先机,并拖垮中国大部队。 越南特工分队对边境我方一侧采取的是日奥??不停的袭扰战,其袭扰的主要对象,军队为我军的炮兵、卫生后勤单位等防卫能力较差的部队,采取打了就走的战术;地方以乡镇村干部为对象,实施绑架、暗杀制造恐慌,威胁我边民不敢参与到保卫边境的战斗中来。 我国化了巨资从联邦德国进口了两部最先进的炮兵数字雷达,其中一部就部署在中越边境(另一部部署在中苏边境)。越军一支特工队误打误撞摸到雷达阵地,先是往猫儿洞里扔炸药包和手雷等,睡在猫儿洞里守卫雷达的某部战士以为是越军迫击炮袭扰,便不出洞躲避炮火。越军特工队往一个个猫儿洞塞完了炸药包和手雷后,顺手把这个雷达炸了。 部署在前沿的中国炮兵,1984年6、7月份,最紧张的时刻晚上都是站“班哨”,即整个炮班全部不睡觉通宵处于战斗状态中。在越军特工队神出鬼没的骚扰下,一线指战员患上了奇怪的病--综合疲劳症!这种病的主因是精度连续长期处在高度紧张中,睡不着觉休息不好造成的。 改变中越边境作战我军这一不利态势,大部队不行。必须以小对小,以进对进。保卫边境安全的最好方式,就是敌人在进入国门前制止他们的行动。将越军特工队的作战行动扼杀在其营房里。五个侦察大队共有3000多名侦察勇士,一字排开与越军特工队展开了血与火的较量。 毫无疑问,越军对中国迅速派出五支特种作战部队遂行特种作战,惊恐万分。这就是中国大国的气势,一上来就是3000多特种兵,在老山左右翼200来公里边境线全面出击,全面渗透,越军防不胜防,根本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大手笔也只有邓小平等老一辈军事家有魄力胆略挥就。 此时,中越边境遍布地雷。我侦察大队行动分队渗透,通常要开辟秘密通道。由工兵预先排除秘密通道上的地雷,保证行动队安全、隐蔽渗入敌后方。侦察工兵为了开辟胜利的通道,我们大队仅第三侦察连工兵班侦察作战凯旋时,全班只有副班长小王身体健全回来的! 后勤保障,特种侦察大队行动时食用的是一种刚生产的轻便食品,称为“高原巡逻专用食品”,用塑料包装的半斤袋装有提神的糖果,有做工精细富有营养的米饭、蔬菜和水果等等配套食品。但侦察大队更多的是自制食品,咸大头菜干,咸肉干。为了多带弹药,只有减少食品携带量,通常在行动后期得依靠丛林中野菜野竹笋充饥。有时在敌后一次行动时间超过半个月,到后期饿上几天也是家常便饭。南疆5至10月是雨季,侦察兵雨季行动时,基本上十天半月浸在雨水中身上没有干过。晚上,就靠在树上在大雨中闭会眼睛睡上一会。十三军侦察大队第一次渗透行动,第四侦察连二排长付孔亮腹部受伤肠子流出体外。这本是可以救治的战伤,在抬着付孔亮回来的路上,大雨连续下了一天二夜,盖在付孔亮身上的军用雨衣渗水严重,雨水从他上面的伤口渗进,再从下面的伤口和着血水渗出,在快要到达11号界碑时,付孔亮因血流尽停止了呼吸!这一天正好是1984年的中秋节晚上。
我清楚地记得,在整理付孔亮遗物时,付孔亮和未婚妻在信中约定,中秋节晚上八点,付孔亮站在边关面对家乡信阳河,未婚妻站在信阳河边上面对边关,遥遥相对唱一首深情的歌。我相信付孔亮的未婚妻一定唱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深深爱着的付孔亮2小时前牺牲了。 这批侦察兵大都是1965年左右出生,连、排干部都是25、6岁,1956年左右出生,那时部队思想比较纯,官兵关系亲密,战友之情深厚,特别能吃苦,每次再苦再险但精气神特别好,与越军特工队短兵相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个个勇往直前,奋勇拼杀。 侦察大队有铁的纪律规定,凡是牺牲的战友不能丢弃在敌国,一定要带回来。除非全队覆灭无人回来。其实,对牺牲的战友,活着的战友绝对不会抛下。记得
1984年10月第三侦察连的一次战斗,23名挑选出来的侦察兵在英雄连长李保民(现在郑州公安机关工作)率领下突袭一特工基地,上面驻有54名越军特工。战斗5分钟就结束了,此战,侦察班长陈绍林、吴忠明,副班长王少成牺牲,侦察排长李柱成,班长张船民负重伤。外加抓了2个半死不活的越军特工队员。战斗行动结束时,由于全队3天没有吃上饭,靠野竹笋充饥,大家已是筋疲力尽浑身无力。而四周山头上起码驻扎有3个越军步兵连,包抄过来很难突出去。在这样紧急情况下,战友们用雨衣将牺牲的战友认真包裹好,这才背起他们往丛林运动。认真包裹烈士只是为了不让他们的脸、头发被丛林树枝划破或扯脱头发。我当时背着排长李柱成,李柱成说:“朱教员,这样大家都出不去,放下我你们快走!”连长李保民抱住李柱成说:“你要是不走,我们全都留下来陪你!”这就是战场上的战友之情! 当然,这样也影响了有些行动无法实施。记得某部副指导员汪XX被越军被俘后叛国投敌,他本是部队宣传队的,会作词谱曲。他自己作词谱曲写了首歌,整天在越军“对中国人民解放军前线官兵广播”里唱这首歌,攻击党和国家领导,瓦解我军心。上级决定除掉此人并征求我们大队长的意见。当时,汪XX在越南河江市城里。我们大队长对此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能否把牺牲的同志暂时隐藏在对面,行动结束后再去运回来。可能是这个原因,这项除奸行动最后没有实施。 十三军侦察大队对越侦察作战一年,取得了活捉越军特工队员(包括1名少校,1名中尉)5人,击毙敌人170多名(为证明击毙敌人数量,必须带回武器或者关键零件等证明,并从敌人的电报通讯中核实),击伤200多名,摧毁敌人弹药库3座,引导炮兵射击摧毁敌人炮阵地5个的优异战果。与其它侦察大队一起教训了越军特工队,边境和边民得到了安宁,云南边防部队指战员的“战场综合疲劳症”也成为历史名词。 正是这次侦察作战的巨大胜利,中央军委作出了大军区组建特种侦察大队的决定。其它军兵种的特种部队也先后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从此有了真正的特种部队! 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中越边境侦察作战已经被人遗忘,“国威军威看西南”已经成为尘封的历史名词,躺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的英雄们承受着边关的冷清寂寞,但活着的战友们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永远怀念着你们,等到有一天我们在地下相会时,我们相拥着还会说:为了祖国,宁愿前进一步昂然死,决不后退半步屈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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