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莉泽·迈特纳(Lise
Meitner),欧内斯特·卢瑟福就忍不住惊呼:“我还以为你是个男的!” 正在柏林访问的这位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没料到迈特纳竟是个年轻女子。和大多数科学家一样,他对迈特纳发表的文章印象深刻,但他们都以为她是个男的。 1908年,30岁的物理学博士迈特纳来到柏林时,柏林的人们正激烈讨论女孩能否上大学的问题。这个维也纳大学的毕业生,仰慕物理学家马科斯·普朗克,希望能在他手下工作。但普朗克不赞成女性参与科学活动,这一点众所周知。 幸运的是,迈特纳的才华,打动了这位保守人士。普朗克同意她到自己的实验室工作,但没有薪水。 这对迈特纳来说已经足够。眼下她还不为生计发愁。她父亲是维也纳最早的犹太律师之一,时常会给迈特纳一些补助。 只是最初几年,迈特纳只能与奥托·哈恩一起,在一个狭小的地下实验室里工作。由于普朗克不愿意在办公室里看到女性的身影,迈特纳在工作时不能进入主楼,上厕所需要跑到附近的餐馆。 更令她尴尬的是,布罗克豪斯出版社的一位编辑,拒绝接受署有迈特纳名字的关于放射性研究的文章。这名编辑当着迈特纳的面宣称,“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发表由一名妇女撰写的文章。” 偏见并没有将这个女人埋没。1912年,迈特纳的父亲去世,她失去生活来源。普朗克决定让她担任自己的实验助手。虽然薪水极低,但能够作为普朗克的第一个女助手,并且得到业内同行的首肯,迈特纳已非常知足。 5年后,便没人再敢轻视这个才华出众的女子。她成为柏林大学威廉皇家化学研究所放射物理部的负责人,哈恩则是化学部的负责人。他们合作发现了新元素“镤”。尽管迈特纳做了大部分工作,在发表文章时,她还是把哈恩署名为第一作者。 不过,在校园里,这个第二作者似乎更受瞩目。1922年,迈特纳成为第一位在柏林大学授课的女性,首次授课就引来记者蜂拥而至。从1924年到1930年代中期,她和哈恩几乎每年都被提名为诺贝尔化学奖得主。 遗憾的是,他们不仅未能获奖,随着纳粹上台,迈特纳还失去了在大学任教的资格,那时她指导的研究生中,还有后来成为中国核科学奠基人的王淦昌。由于保留着奥地利国籍,她的研究工作暂时没受到太大干扰。 1938年,德国占领奥地利后,这个被爱因斯坦称为“德国的居里夫人”的60岁老人被迫流亡到瑞典。 这时,哈恩和新任助手弗里茨·斯特拉斯曼进行了一次关键性实验,并有了新发现。虽然无法对发现进行解释,但两人还是发表了论文,并没有署实验方案设计者迈特纳的名字。在当时给迈特纳的信里,哈恩则希望对方就这些发现“也许能够提出某种有趣的解释”。 收到哈恩的信后,迈特纳和侄子、物理学家弗里希对实验发现的现象进行了正确解释,并称这种现象为“核裂变”,还计算出了裂变所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 当物理学家玻尔得知实验结果和解释后,敲着自己的脑袋感叹,“哦,我们大家多么愚蠢?哦,这真是神奇!但正应该如此啊!” “核裂变”实验的发现,令哈恩获得了1944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因为担心承认和犹太人合作会危及自己的工作甚至是生命,哈恩在获奖前后一段时间,否认曾与迈特纳合作。迈特纳对此给予了理解,毕竟两人共事长达30多年,是彼此信赖的朋友。 然而,纳粹下台后,哈恩继续否认迈特纳的贡献,一再声称迈特纳只是自己的实验助手。 他的助手斯特拉斯曼则认为“莉泽·迈特纳一直是研究小组的灵魂”。玻尔也正式写信给《自然》杂志,认为“这个成就应归功于迈特纳和弗里希。” 这一切,都没有改变哈恩的坚持。他对迈特纳工作的否定,也让迈特纳难以接受。两个在共事头15年里一直用“您”来称呼对方的朋友,最终断绝了任何联系。 备感失望的迈特纳,二战后到达美国,受到异常热烈的欢迎。一度有传闻说,是她把德国的铀秘密带到国外交给了同盟国,她甚至被美化成间谍英雄,被誉为“原子弹之母”,并获评“1946年年度女性人物”。 这令她有些不安:“如此特殊地颂扬我,倒使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骗子。” “她总是谦逊好学,承认自己对专业领域以外的东西知之甚少。”弗里希这样评价她。等到迈特纳去世后,弗里希只在她的墓碑上刻了一句话——“一个从未失去人性的物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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