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淮南先生初无私交,且隶两党,所往来者亦悉属公事,然由公谊而增友谊,彼此之间辄能推诚相见,绝未以一时恶化,疏其关系,更未以勤于往还,丧及党格。这种两党间相忍相重的精神,淮南先生是保持到最后一口气的……
”
张冲也十分钦佩仅长他几岁的周恩来的为人和才干,他常说:“周恩来先生是当代出色的政治家。如果共产党取得政权,担任外交部长的一定是周恩来先生。”当然,他们之间的接触交往不都是一团和气、一帆风顺的,但每当遇到问题发生争执时,双方都能以“敌人所欲为者我不为,敌人所不欲者我为之”的准则互相勉励,互相提醒,进而增进了信任,加强了友谊,为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张冲性情随和,为人豁达,聪慧敏锐,能言著辩,他“为国民党的青年中委,但从未以此骄人,且曾任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总干事,亦从未染近日‘调查统计’工作的习气,在平时接人待物,尤极谦和,而青年英俊之气,亦未稍衰”(周恩来语)。加之他学贯中西,见多识广,思想较为开朗,故而容易接受新事物,听得进不同意见。周恩来对他“这种动定咸宜的守身立世之道”极表赞赏。
在大敌当前、共御外侮的斗争中,在国共合作的交在中,张冲受到周恩来诸多方面的影响,思想认识有了很大进步,为联苏联共、团结抗日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
他置顽固派的攻击陷害于不顾,多次真诚地给周恩来的工作以帮助。在重庆,凡周恩来对蒋介石提出要求和见蒋,或蒋介石要见周,都由张冲代为转达和安排,并居中周旋,从大局处努力。在顾问处常可听到周恩来打来的电话,而张冲接电话时通常总是用这样的话开始:“喂,我是淮南,你是恩来吗?”两人关系融洽由此可见一斑。
周恩来在重庆曾家岩的住处处在特务的重重监视之下,张冲不顾个人安危,尽力保证周恩来顺利进出,开展工作。有时实在没办法,就将他们的会晤地点放在重庆枣子岚垭张冲的寓所“乐庐”。一次,重庆都邮街发生了所谓的“民众”捣毁苏联驻华使馆的不幸事件,张冲即于大风雨中陪伴周恩来到现场勘查,以保护中共代表的安全。周恩来之所以能在
1939 年春到安徽、浙江等地视察慰问新四军、回乡省亲,后顺利返回延安议事,都与张冲的大力协助分不开。
是年夏天,国民党当局同意周恩来北返延安,但当周恩来到重庆珊瑚坝机场时,检查人员却借故刁难,要他出示离境证件,否则不准离开重庆。双方争执之时,适逢张冲到机场为周恩来送行。张冲眼见情况有异,立即驱车赶到蒋介石侍从室,找到侍从室主任贺耀祖,一起去见蒋介石,取到蒋介石手令后,又亲自送往机场,直至周恩来上飞机才放心。事后,张冲愤愤地说:“这是顽固分子在捣乱,蓄意制造国共分裂!”
在交往中,周恩来除了对张冲的一些错误观点及时给予指正外,还特别注意用事实纠正其偏见。如重庆《新华日报》的发行屡遭特务破坏干扰,周恩来开始向张冲提出这个问题时,张冲不以为然,认为是夸大了事实。周恩来就陪他去现场。在亲眼目睹了特务殴打报童、撕毁报纸的情景后,张冲也感到气愤,随即采取了力所能及的制止措施。
1941年1月初,国民党悍然发动了“亲者痛,仇者快”的皖南事变,举世为之震惊。张冲闻讯,痛心疾首地对部下说:“生死存亡之时,还做这等兄弟相煎之事,可耻!可悲!”他看了国民党《中央日报》关于事变的报道,对其歪曲真相、颠倒黑白的一派胡言非常不满,当众将报纸摔在地上,双手交于背后,在办公室踱来踱去,许久不发一言,气得饭也不吃。而当《新华日报》发表周恩来的题词“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及有关社论报道,揭露事件真相后,民心沸腾,他则深表同情。 1月18日,《新华日报》营业部主任涂国林被特务拘捕,周恩来当即通过张冲迫使当局将人放回。2
月中旬的一天,《新华日报》发行部又遭破坏,张冲亲自陪同周恩来赶赴现场,于寒冷的黑夜里,在曾家岩十二小学的宪兵队门前盘桓交涉达两个多小时。最终迫使宪兵队退还被扣压的报纸,周恩来随即将报纸当场分发给围观的群众。当夜,我党干部陈家康(解放后曾任外交部副部长)送张冲上车回家时,张冲问陈家康对近日之事作何想法。陈家康说:“成功,是国家民族之福;不成功,坚持到死不变。”张冲听后喟然长叹:“我死必在君先!
”
张冲出此悲言,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力促国共合作的如此作为,自然深遭顽固派之嫉恨,意欲除之而后快。就在此时,在国民党的一次高级会议上,当张冲谈及国民党应继续与共产党合作的观点时,与会的一个死硬派反共人物竟破口大骂,猛然还将茶杯向张冲掷去,幸而未中。张冲遭此侮辱,颇为灰心,加之对时局的担忧,自感回天无力,心情沉重,甚至准备必要时以自杀来证明自己的心态。张冲对周恩来说:“一朝之中总有秦桧、岳飞。我们是忠,他们是奸;我们要顾大局,他们是不顾大局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