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水田飞白鹭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辋(wǎng)川:在今陕西蓝田终南山中,是王维隐居之地。 藜(lí):一年生草本植物,嫩叶可食。 黍(shǔ):谷物名,古时为主食。 饷(xiǎng)东菑(zī):给在东边田里干活的人送饭。饷:送饭食到田头。菑:已经开垦了一年的田地,此泛指农田。 漠漠:形容广阔无际。 啭(zhuàn):小鸟婉转的鸣叫。 槿(jǐn):植物名。落叶灌木,其花朝开夕谢。 露葵:经霜的葵菜,不是向日葵。葵为古代重要蔬菜。 争席:典出《庄子•杂篇•寓言》:杨朱去从老子学道,路上旅舍主人欢迎他,客人都给他让座;学成归来,旅客们却不再让座,而与他“争席”,说明杨朱已得自然之道,与人们没有隔膜了。 “海鸥”句:典出《列子•黄帝篇》:海上有人与鸥鸟相亲近,互不猜疑。一天,父亲要他把海鸥捉回家来,他又到海滨时,海鸥便飞得远远的,心术不正破坏了他和海鸥的亲密关系。 辋川就是王维的命根子。没有辋川,就没有我们熟知的那个恬淡、闲适、热爱自然、与世无争的王维。夏末秋初的辋川,最美:高大的树木葱茏,黄鹂鸟儿宛转鸣叫;一片深绿色的水稻田,长腿的白鹭在其间跋涉,不时用长嘴巴东啄啄西啄啄,一转眼又张开修长的翅膀,飞上树梢。黄鹂鸟吃了一惊,展开小翅膀飞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函数曲线。 白鹭与水田,是一种深度共生关系。水稻生长的时候,它们在田里捉鱼捉虾捉虫子;收割后水稻田翻耕,它们跟在耕牛的后面捡稻谷吃,蹲在牛背上休息。 王维看到的,可能不只有白鹭。生态学知识告诉我们,秦岭脚下、辋川一带,可是有世界上最最珍稀、可能也是最最美丽的水鸟——朱鹮。它的身体是白的,头、脚和喙尖却是令人惊艳的彤红色。
老王在辋川,终日吃斋念佛。吃的什么斋?也是最新鲜的食材:蒸藜,清蒸的嫩野菜;炊黍,柴火灶煮熟的黄粱饭;露葵,经霜的葵菜,正像今天流行的一种“冰菜”。 老王刚来辋川的时候,乡民对他是尊重而带一些隔膜的。过了些日子,看看老王是个挺随和的夫子,也不讲究了,也不顾忌了,吃饭喝酒争席子、抢杯子,闹哄哄一片。老王想: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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