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岁的老兵颜真 来源:作者博客) 颜真的家非常贫穷,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但是,颜真的精神很顽强,他应该是什么都“拥有”。 颜真自己盖房子、劈劈柴、种菜、种粮食。他自己说:“我面前没有困难!” 因为颜真在抗日战争初期上过黄埔军校,所以,浙江永康的黄埔军校同学会每个月给他520元生活费。这些钱,是不是有“统战”的意思?我无从了解。 曾经有人采访过他,说他90岁了,还能骑车。颜真还真来了情绪,他真是骑车到永康城里去会了会那个希望采访他的人。这段距离有25公里,一个90岁的人;一个90岁的“性情中人”,别人夸奖他,他马上用实际行动“符合”。 颜真自述: 1920年11月20日生人,是浙江永康龙山镇的人。高小毕业,后到杭州盐务中学学习过三年。再转到浙江永康中学学习。1937年抗战爆发,他参军到75军,在湖北宜都县。在军队考入黄埔军校17期,在二总队。当时,有十几个人去考试,有几个考上。颜真自述,同学们都去世了,不管是战争的原因还是年老的原因。他的一个同学,叫“吴章钧(音)”,他在1949年以后,随军去了台湾。最后在中将军衔上谢世。吴章钧的孩子现在在美国。 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时,颜真开始在96师。他和96师一起开到仰光附近,配合戴安澜的200师作战。因为96师和200师要协同作战,他被调到200师当联络官。 我本人1973年从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6师汽车营,调到修理营驻勤。所以,我和我的8吨五十铃汽车归修理营指挥。 所以,颜真调到200师,他的上级就是200师的长官。 颜真应该参加过:“200师固守同古,掩护英缅军安全撤退”的战斗。但是,他把“同古”错记成是“腊戌”。 戴安澜的200师在缅甸同古战役、棠吉战役之后,逐渐失去锐气。颜真也应该是在这些战役之后,作为散兵游勇,走了半年才从泰国、老挝、越南、经过中国云南的思茅走回国内的。这半年的路程中,历尽艰险。颜真回忆,最要命的是瘴气。很多200师,96师,38师被日军打散的军人,三五成群地往中国方向走。他们绝望地倒在路途中的瘴气、枪伤、饥饿、伤病中。 颜真回国后,升成中尉军官。还回到重新组建的96师287团任职。 颜真说:“返国后转战河南洛阳,洛阳将要失守时,在芦氏县境磨上村执行任务时,不期正与一日骑兵连遭遇,(因无战斗准备)所部士兵全部牺牲于日骑兵连之围歼下,我幸在被当地游击队长赵安邦闻讯赶来救援,我亦拿出手枪还击,是这支枪救我一命。” 1947年,内战开始以后,颜真到重庆九龙坡的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的警卫团任职。当时,中央警卫团全是蒋介石的同乡浙江兵。 和我一起去采访颜真老人的浙江永康青年楼潘荣的姥爷,当时在军事委员会警卫团一团担当副团长。而颜真在军事委员会警卫二团里担任上尉军官。他们之间因为是同乡,所以很熟。颜真向楼潘荣说起楼潘荣姥爷的许多往事。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重庆城成了火球了!高兴!是夜,军队、老百姓都打着火把游行、狂欢!长江水里倒映着陆上的欢乐、欢庆的火光,红成一片!” 回忆到此,颜真双手挥舞,满脸通红,仿佛又回到庆祝抗日战争胜利的时光。 1949年,他在上海汤恩伯的部队的324师师部任少校参谋。 上海打了三个月,眼看就要失守了,颜真悄悄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浙江永康的家乡。 解放以后,浙江永康来了解放军。解放军要求每个村民:“如实填报自己的历史。” 颜真多了个心眼,他了解到,如果填写“少校军衔”,那就是“历史反革命份子”要马上被逮捕、去劳改。所以,颜真可怜兮兮地上报,说自己是“上尉军官。” 国民党反动派上尉军官的可耻下场是:“在当地,被监督劳动。”虽然是:“地富反坏、牛鬼蛇神”的行列里的人物,但是,总不用关到监狱去。 1952年的“镇反运动”,全国镇压不少反革命。那时是:“只要有两个人证明:他是反动的。”那么,“马上,拉出去就毙。”颜真那时走路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他心里没有底。 而且,浙江距离台湾近,是警备的前线。浙江又是蒋介石老家,所以,严防国民党军队“反攻大陆”、要看管好“地富反坏、残渣余孽。蠢蠢欲动。” 那么,这么多年,国民党残渣余孽颜真是怎么生活的呢?就是怎么养一家老小呢? 颜真会砌“省柴灶”。他就是用这个手艺养活全家的。 我问砌一个“省柴灶”收人家多少钱? 颜真很聪明,他笑着说:“我看人下菜碟。钱多就多收。没有钱的我就不收。” 1959年,因为饥荒,颜真悄悄带领全家去去了内蒙古的乌达。颜真说:“我当时刚刚好40岁。乌达一片荒凉,人口才150多人。现在,乌达有几十万人口。因为有文化,我当年在乌达的煤矿做管理员。可是,万万没想到,1961年,人家查出我是‘国民党残渣余孽、伪军官’,百般无奈,我又带领全家回到浙江永康。” 颜真自我调侃:“本想蒙混过关,摘了帽子。谁知道,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土改的时候,我被定为“富农”。可是,我没有牛。没有房子。我怎么是“富农?” 现在,我的大儿子在永康做生意、卖五金,盖了五层的楼房。大儿媳是干部。二儿子摔伤,和我一起生活。小儿子上过解放军的军校,现在,在城里当个小干部。 我的老婆死去八年了。老婆是80岁去世的。 我们开始谈恋爱时,我19岁,她16岁。十年后结婚,我28,她25岁。 解放后,不让我们“国民党残渣余孽”的孩子念书!为什么呢?但是,我的小儿子出生很晚,他一直念到高中毕业。赶上改革开放。后来,又考上军校。是学习雷达技术的军校。毕业后,在部队当到少校军衔的军官,后来,专业回来的。他和我的军衔一样。这说明,社会是进步了。如果算老账,“地富反坏、残渣余孽”的子女是不能上大学的。他现在在杭州的某油库当库长。 我死后要捐献遗体,可是,孩子们不让。我自己已经悄悄办好了手续。 我现在信仰基督教,每天晚上看一会书,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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