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妈说,老伴以前常念叨:“庆玉打仗立了大功,成了烈士是咱全家的光荣,不过他那骨灰咋就没进烈士陵园哩?还给放在火化场?村里人都议论哩,难道说咱庆玉死的还能有啥问题?” 战斗英雄孙兆群给编辑部的一封信 编辑同志: 您好! 我叫孙兆群,是全国九届人大代表。代表证号:2781,现为国防大学在读研究生。我曾在1985年自卫反击战的“12·2战斗”中担任突击队长,是该次战斗的具体组织者、指挥者。这次战斗使我全身十七处负伤,体内至今仍残存着0·2-0·8mm以上的弹片七枚。(小于此不记) 战场上的血与火,促使我和战友、部下凝结了深厚的友情,堪称生死之交。“12·2”一战之前,我和我的突击队员们,都已经做好了流血牺牲的思想准备,大家约定:“谁在这次作战中牺牲了,活下来的同志一定要到他家里看望一下他的父母”。 作为残酷战争的幸存者,我无法忘记那些与我一同冲锋陷阵的战友的音容笑貌,我怀念他们,也像思念自己父母一样惦记着他们的双亲。作为牺牲战士的连长,我对烈士父母始终有一种负疚感:我将他们的孩子领出去作战,却没有能把这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带回到父母膝下……这一笔感情债,也许我今生今世也难以还清,但我愿意以毕生的精力来偿还。 就是出于这种做人的良知和感情上的不安,我从不敢忘记那个战前约定,十几年来,我一直忠实地、心甘情愿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利用节假日多次到烈士家中看望。时光流逝,如今我也当父亲十多年了,我疼爱自己的儿子,同时就更能体会烈士父母痛失爱子的心情。 通过亲身走访,我知道,我们山东省民政部门为烈士家属做了大量行之有效、温暖人心的优抚工作。我连共有十四名烈士来自山东,据我了解,其中邹城市对军属烈属的优抚工作最为重视。我作为烈士生前的战友和领导,也代表烈士的亲属,向负责任的当地政府表示衷心感谢。 然而,也有一些地方民政部门的优抚工作十分令人失望,此信就是想向贵刊反映一桩让我非常气愤的事情。 济南市平阴县孝直镇刘庄村,是我连于庆玉烈士生前故乡,该县一直未解决于庆玉烈士的骨灰安放问题。十六年了,这位英勇顽强被追记一等功的优秀战士,就“安息”在平阴县火葬场简陋的骨灰堂里…… 关于该问题,我与烈士亲属曾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均未果。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向你们求助,希望通过媒体的监督,使该问题得到圆满的解决,让烈属安心,让烈士在九泉下瞑目。 随信附上两位记者写的《烈士骨灰随意搁置16年,贫病交加的烈士父亲愤而自杀》一文,对此事详细说明。 谢谢! 敬礼! 孙兆群 2001年9月于北京 庆玉的骨灰还在火化场放着呢,他们糊弄你哩! 2001年8月8日,济南军区某师副参谋长、军区授予“淡泊名利、无私奉献”荣誉称号的一等功臣、全国第九届人大代表、国防大学在读研究生孙兆群上校,在两位记者的随同下,一路颠簸辗转到了济南市平阴县孝直镇刘庄村。这是齐鲁大地上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吸引孙兆群一行来到这里的,是一位烈士和他的家庭。孙兆群当年曾在自卫反击战中任敢死队长,这位牺牲的战士,正是由他带领着冲锋陷阵但不幸倒下的敢死队员。战场上凝结下的生死情谊是穿越时空的,战友们一去已十六年了,却仍活在孙兆群心里。他怀念他们的最好方式就是尽量抽时间到他们家里去看看,看看烈士年迈的父母,问问有什么困难自己可以帮助解决。 路上,孙兆群向记者介绍,这位于庆玉烈士是在1985年12月2日云南边境的出击战斗中牺牲的,军事素质过硬,战斗作风英勇顽强,歼敌多名,被追记一等功。“于庆玉是我们连队屈指可数的-等功臣,在这平阴县大概是唯一的一等功臣”,接着,他说起烈士家里的情况:于庆玉父亲几年前去世,母亲已有80岁了,身体不太好,小病不断。庆玉牺牲后,县里按政策给他二哥在县面粉厂安排了个工作,但效益不好难以为继--总的来说,家境比较贫困…… 到了于庆玉的家,推开两扇简单的木板门,孙兆群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烈属也对他这位“庆玉的老连长”亲得不得了,尤其是老妈妈,双方还没坐稳就已经和他拉呱起来。 老妈妈不跟孙兆群讲客气,她想到哪说到哪,突然问:“我让你给问的哪个事,你给问了没有啊?”“哪个事?”“把你小弟庆玉骨灰放到烈士陵园的事呀!” 孙兆群怔了一下,随后大声告诉老妈妈:“我已经跟县里、镇上负责民政的同志讲过好多次了,他们都说了尽快办好。地方领导还能哄我?再说,这事对民政部门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应该已经解决了……” “庆玉还在火化场放着呢,他们糊弄你哩?”老妈妈焦急地打断孙兆群的话,“不光是你,我还让他哥去找过几次,不顶事。他姐在湖南,也专门回来去问民政局,人家说,让她写个报告还要调查研究哩,报告写了,也不顶事。”老妈妈越说越激愤,“还调查个啥?难道庆玉这个烈士还是假的?你打过仗,你身上留的那疤是假的?要是俺庆玉是个假烈士,他民政局为啥还给我发证?烈属证、立功证不都是民政局发的?共产党还能给咱发假证?共产党不会糊弄咱哩。就是他们糊弄人。”老妈妈已经泪眼朦胧了,“我都八十了,还能活几天呀?庆玉骨灰安放不好,让他一个人在火葬场……我死了咋闭眼啊?” 孙兆群一直以为,庆玉事情应该早妥了,那些民政部门的领导一个个不都答应得好好的吗?但由于工作繁忙,他确实还没有来得及亲自去烈士陵园核实。听了老妈妈说的这些情况,他无言以对,想了想安慰老人说:“共产党当然绝对不会糊弄您,人民政府也不会糊弄您,庆玉的事可能早就给办好了,可能是因为民政部门忙,他们还没跟您说。您老又去不了,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这样,我现上,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二百米,一般人步行不需5分钟。在就先去火化场看看,给您一个准信儿再说。” 面对这位白发苍苍、双手颤颤、悲愤交加的老妈妈,有良知的人谁还坐得住呢?恨不得立刻到烈士陵园去看个究竟。 “请部队领导放心,一定落实好!” 孙兆群很有与当地政府打交道的经验,找来镇武装部长一起吃午饭,进一步了解情况,以免唐突行动。 席间,孙兆群详细说起于庆玉的骨灰安放问题。在战后,部队统一将烈士骨灰转交各地民政部门安葬。1986年,平阴县为于庆玉烈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其后烈士的骨灰盒就被搁放在该县殡仪馆骨灰堂,不知为何原因,一直未能按国家规定在烈士陵园下葬,至今已达十六个年头…… 这十几年里,孙兆群数次向平阴县孝直镇民政部门反映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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