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哥哥和党刊“统一”杂志主编,为她打通了直接面见党中央总书记昂纳克的门路。她来到昂纳克的秘书室,一位秘书悄悄对她说:“你的事情有门儿”,没想到她一进办公室,昂纳克便十分轻松地说:丫头,你的书可以出版了,我读了前半部,没发现什么问题。鲁特·维尔纳却没那么轻松,她直言不讳地告诉昂纳克,后半部分涉及她与福克斯向苏联提供核机密问题。昂纳克一听,顿时语塞,尴尬地说:我抽空再看看,一周后告诉你结果。 德国统一社会党政治局为这部书稿召开了会议,显然还征求了苏共中央的意见。后来昂纳克通知她,书可以出版,但要删掉那些机密部分,还加了一句:这是政治局的决议。其实,党的领导层意见并不一致,马尔库斯·沃尔夫就主张不必删节,出版全本,因为当事人鲁特·维尔纳和克劳斯·福克斯都先后于1950年和1955年回到了民主德国,已无密可保。最后拍板定案的自然是昂纳克,其实主要是苏共中央。现在我国流行的就是这个“节本”的译文。 后面内容更精彩 点击图片进入下一页 这本书是1977年出版的,名叫《索尼娅的报告》(我国译为《谍海忆旧》,解放军文艺出版社)。从书名可以看出,作者意在完成本应在20年前做的事情:向人民和党组织汇报自己流亡期间的经历,填补上那20年的“空白”。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本书一问世,在读者中引起的反响便非同一般,从前人们邀请她出席作品朗诵会,是把她视为一位受欢迎的作家,现在人们才知道,原来她不只是一位成功的作家,还是一位历经磨难的老革命,一位从九死一生中闯过来的女英雄。 从此以后,人们不再满足于听她朗诵作品,而是满腔热忱地请她讲述20年无形战线上的亲身经历,讲述她那些极富传奇色彩的真实故事。作者为此书荣获国家文艺奖金,1989年德国统一之前,《索尼娅的报告》印行50多万册,受到读者广泛欢迎,还被翻译成苏联、东欧等各国文字,成为轰动一时的读物。1980年,德发电影制片厂根据这本书拍成的同名电影,使“索尼娅”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 一波又一波的“索尼娅热” 《索尼娅的报告》出版以后,轰动了读书界,各种名目的奖项接二连三向鲁特·维尔纳“袭来”。对此她非但不感到荣耀,反而产生了厌恶情绪,她认为任何事情都不可做过头,奖掖文学艺术也是如此,做过了头就“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了,容易引起人们反感。第四次向她颁奖时,她终于忍耐不住,发开了脾气,她当众发誓,从今以后再不跟着“起哄”。这就是鲁特·维尔纳的性格,面对荣誉她的言行反倒越来越谨慎。 每一次作品朗诵会,面对读者和听众的掌声,她总是禁不住扪心自问:我是否欺骗了他们。因为在她看来,过去做过的事情不论今天看来如何惊心动魄,但那都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也是应该做的,今天未必理应受到人们的喝彩与推崇。更令她心情不安的是,这本书并未完全真实地反映她的经历和感受,这始终是她一块心病。她想到了死在日本帝国主义绞刑架下的佐尔格;她想到了吃尽牢狱之苦的克劳斯·福克斯;她想到了曾经与自己一起生活战斗过的鲁道尔夫、恩斯特,还有那些与自己一样历尽千辛万苦,为共产国际和苏联红军做了许多工作,却不明不白地“失踪”了的战友……她不得不删掉那些写在书里的文字,为此她感到内疚,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个骗子。 1989年秋天,苏联东欧发生剧变,柏林墙倒塌的第二天,在最后一次统一社会党组织的群众大会上,年逾八旬,白发苍苍的鲁特·维尔纳当着现任党的总书记克伦茨和继任总书记克劳斯·吉西慷慨激昂地说:“过去我说过,一旦你走进党的机关,要么你得胃溃疡,要么你毁掉自己,要么你卷入权力之争。只有这三种可能性。经过了这样一场动荡,经历了刚刚发生的剧变,今天我要说:回到机关去,好好工作吧,为变革未来而工作,做个清清白白的社会主义者!我是有这个勇气的,我是乐观的。”她为之而奋斗的社会主义制度解体了,可她的理想并未破灭。德国是个有工人运动传统的国家,对于她这样历经考验的共产党人来说,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是很自然的。为了弥补《索尼娅的报告》留下的遗憾,她找出原稿,加写了一个后记,寄往英国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