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梁的质疑是有道理的。请问,手诏既然已经焚毁,怎么能知道手诏的内容呢?送有毒的点心,谁曾亲见呢?金梁告诫我们,应该坚决摈弃这个谬说。 学者张孟劬也认为:“近代无实文人最喜依托宫闱,增成其说,凡笔之书者,大都流言委琐,羌无故实,而尤莫甚于恽毓鼎《崇陵传信录》所载孝贞暴崩事。夫既云显庙手敕焚毁,语何从而知?食盒外进,又谁经见?” 金梁和张孟劬的看法是很有道理的。 当然,因为慈安死得太突然,对于她的死,当时人也是有怀疑的。 据说御医薛福辰即持怀疑态度。《清稗类钞》记道: 孝贞后崩之前一夕,已稍感风寒,微不适。翌晨召薛福辰请脉(医士为帝后诊脉称请脉)。福辰奏微疾不须服药,侍者强之,不得已为疏一方,略用清热发表之品而出。是日午后,福辰往谒阎敬铭,阎留与谈。日向夕,一户部司员满人某,持稿诣请画诺。阎召之入,画稿毕,某司员乃言:“出城时,城中宣传东后上宾,已传吉祥板(禁中谓棺曰吉祥板)矣。”福辰大惊曰:“今晨尚请脉,不过小感风寒,肺气略不舒畅耳,何至是?或西边(西太后)病有反复,外间讹传,以东西互易耶?”有顷,内府中人至,则噩耗果确矣。福辰乃大戚,曰:“天地间乃竟有此事!吾尚可在此乎?” 这是当时人记载的薛福辰的反映。不过,据《翁同龢日记》记载,御医薛福辰并没有为慈安诊脉,所以,有关薛的记载是不足为凭的。 据说军机大臣左宗棠也持怀疑态度。《清稗类钞》记道: 于时左宗棠方长军机,次晨又入,与本列语孝贞病状,左顿足大声曰:“吾昨早对时,上边语言清朗周密,何尝似有病者!即云暴疾,亦何至如此之速耶?”恭王在庭,亟以他语乱之。 左宗棠于光绪七年(1881)正月入军机处任军机大臣,九月授两江总督离开军机处,此时正在军机处。左宗棠的怀疑倒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这个记载不是出自左宗棠本人。我们无法证实左宗棠是否说了这样的话。即使左宗棠说了这样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慈安患的是心脑血管疾病,突然死亡就不足为奇了。 二日记的权威记录 其实,记载慈安死亡前后的最权威的第一手资料是《翁同龢日记》。翁同龢当时任毓庆宫行走,是光绪帝的师傅,参光绪帝的师傅翁同。与国家机要大事。而且,亲自参与了慈安的葬仪。他的记载应该是可信的,是权威记录。 初十日记道: 慈安太后感寒停饮,偶尔违和,未见军机,戈什爱班等皆请安,余等稍迟入未及也……夜眠不安,子初(23时许)忽闻呼门,苏拉李明柱、王定祥送信,云闻东圣(慈安)上宾,急起检点衣服,查阅旧案,仓猝中悲与惊并。 十一日记道: 子正(24时)驰入,东华门不拦,月明凄然。入景运门,门者亦无言,徘徊乾清门下,遇一老公、一侍卫,皆言微有所闻而不的。诸门下锁,寂无人声。出坐朝户,燮臣来,景秋翁来,云知会但云病势甚危。须臾诸公陆续来,入坐内务府板房,枢廷在彼,伯寅、绍彭皆来,犹冀门不开或无事也。待至丑正三刻(2时45分)开乾清门,急入,到奏事处,则昨日五方皆在,晨方天麻胆星,按云类风痫甚重。午刻(11—13时)一方按无药,云神识不清牙紧。未刻(13—15时)两方虽可灌,究不妥云云,则已有遗尿情形,痰壅气闭如旧。酉刻(17—19时)一方云六脉将脱,药不能下,戌刻(19—21时)仙逝云云。始则庄守和一人,继有周之桢,又某共三人也,呜呼奇哉(初九日方未发)。诸臣集南书房(即摘缨),余出告同仁并谕诸司速备一切,诸司亦稍稍来,余出入景运门凡二次。日出起下,军机一起,已而传旨,惇(惇亲王奕)、醇(醇亲王奕)、惠(惠亲王绵愉)三王、谟公(伯彦纳谟祜)、御前大臣、军机大臣、毓庆宫、南书房、内务府大臣同至鈡粹宫哭临。请旨入殿否,曰入。偕诸公历东廊而东,至宫门长号,升阶除冠碰头,伏哭尽哀。灵驭西首,内臣去面幂令瞻仰,痛哉痛哉。即出,已辰末(9时)矣。归家小憩,而司官来回事不断。做白袍带,以青袖蒙袍,派定夹杠人数(总办八人,帮办二人,于五更时议定,令司官特回,全师照发)。午正(12时)复入,青长袍褂,由牌楼门穿而西,先看幡竿等,到朝房小坐。始见谕旨,派惇亲王、恭亲王、贝勒奕劻、额驸景寿、大学士宝鋆、协办大学士灵桂、尚书恩承、翁同龢,恭理丧仪。遂入慈宁宫与内府诸公坐上殿,看金匮安奉正中(甚大,时灵驭已移至宫,安奉于金匮之西),看朝帘,殊合式。出再至朝房,良久复入,至门外,宝相于典礼旧事皆茫然,问礼王亦云不记。归时惇邸并立,乃与议定带桌子,带喇嘛。未正二刻(14时45分),大敛毕,开门。余随诸公带饽饽桌子入,至檐下,宫人及内府妇人陈设毕,上由东箱来奠,余等随跪(一叩三叩),哭不停声,上起还宫。撤桌出至门外,喇嘛入啭咒,余等复入,咒毕出。无事矣,遂归。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