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司马迁) “捐身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杜甫)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 “我死则国生,我生则国死。以吾人数十年必死之生命树国家亿万年不死之根基。”(孙中山) 中国抗战军人统称国民革命军。他们之间曾是同床异梦的对手,或不共戴天的夙敌,但是他们甚至勿需前贤往哲的豪言壮语,一句“兄弟阋墙,外御其侮”古训就足以让他们深明大义而同仇敌忾。 中国军队曾有200余名将领殉国,高居世界各国阵亡将领榜首,一改“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剧传统。而几百万穿草鞋、吸旱烟水烟且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中国士兵,胸怀混沌而坚定的生死观、忠烈观、家国观,“枪口对外”在白山黑水、长城内外、大河上下、长江两岸、衡湘大地、滇西缅北,在“我们生长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与日本军队展开了22次大型会战、1,117次中型战役、38,931次小型战斗。正是这些“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更没有乐队或鼓手来鼓舞他们,没有女子向他们掷花或给他们香烟,连姓名都很少流传下来的无名战士们”(英国女记者阿特丽)整排、整连、整营、整团、整旅、整师成建制地慷慨赴死,以“举世无双的忍耐、无可超越的毅力”(美国海军陆战队上校卡尔逊)证明自己是具有强烈民族精神和国家荣誉感的军队。 这就是日本的宿命。每一个中国士兵的背后都裸露着他们被洗劫过的故土,都站着他们被杀害的白发双亲,被蹂躏过的姐妹们、母亲们、妻子们,还有被烧焦被挑死被开膛破肚的婴儿们。这是这样一个民族,他们虽然一时还不能在西方文明的冲击面前回过神来,但仁慈而英勇的美德从来没有从他们心中消失。而一旦敌人无耻地践踏了他们的道德底线,他们便会证明自己是最无畏最英勇的战士。孔子虽然终身教人以圣贤之道、君子之风,但他老人家也说过:“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他的弟子子贡继承其师对邪恶做了如下判决:“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中日战争之间优劣胜败之分晓,不单在战场,也在两国精神和文化的较量。在这种较量中,中国具有压倒性的绝对优势。 钱穆有言:“如舜之大孝,而此下遂有百孝图;如孔子之至圣,而此下遂有儒林传道学传。此始是中国人所谓之文化。自修身齐家而治国平天下,此亦中国人所谓之文化。”揆诸二战各国,没有哪个国家如中国一样,有那么多的作家、学者、教授、艺术家、诗人、演员、记者,那么多泰山北斗级的鸿儒硕学,那么多学贯中西的学问大家,那么多风华正茂的才子佳人,投身于反抗侵略、奴役、黑暗、野蛮和毁灭的民族解放圣战之中。80余所高等院校、80余万师生颠沛转徙,跨越千山万水,踏上了孔子以来中国知识文化重心由东向西历史大转移的烽火征程。中国知识分子素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自励;“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是他们世代传承的天职;“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是他们至死不渝的修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他们至高的幸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他们永恒的誓约。 抗战军兴,孙陵、李初犁等发起“投笔从戎”运动,郭沫若等60余名作家签名响应,誓以血肉之躯与日寇“死战”。 重兴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弘一法师不顾佛门成法,对弟子慨然发愿:“吾人吃的是中华民族之粟,所饮的是温陵之水,身为佛子,于此时不能共纾国难于万一,自揣不如一只狗子!”自书“念佛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念佛”,再加跋语云:“佛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牺牲一切,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日本曾抱怨,为何中国留英学生皆亲英,留美学人皆亲美,留法勤工俭学者皆亲法,唯有留日生绝大多数皆反日? 中国知识文化艺术界在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抗战炼狱中,一洗鸦片战争、甲午战争以来的晦涩柔靡迷乱浮嚣之气,直承春秋气象、汉唐雄风,为中国人的道德自立和文化复兴垒筑起凤凰涅槃式的巍峨高岗,葆育、锤炼、升华了中华民族精神。 中国人第一次全面刷新了自己的民族国家意识,第一次求得民族的独立、解放和自由,第一次摆脱了一百多年来的内忧外患、兵连祸结的民族危机,第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世界的东方--中国终于超越了风雨如磐的历史宿命。 1935年,中国诗人就以《自由神》(施谊词,吕骥曲)为名宣告: 工农商学兵 大家一条心, 不分男女性, 合力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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