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非尔提预言》一文追忆了第一中间期的“颠倒混乱”的世界,预见了阿明尼将要重新统一埃及,但是全文的重点是对社会动乱的描述。《预言》一开头就讲:“我的心在战粟,你将(怎样)为这块你出生的土地而哭泣!……看吧,将要发生一些人们一提起就感到恐怖的事,因为你看,在你出生的这块土地上,大人物将要被消灭,不要漠不关心,看吧,它就在你面前!……虽然大人们在管理着这块土地,但所做的正像没有做的一样。……这块土地将完全被毁灭(以致于)没有任何残余,(甚至)连指甲大的一点黑土都不存留。”《预言》除了记述埃及的干旱和亚细亚人的渗入外,更多的描述了“大地上混乱无序”,“颠倒混乱的世界”。“人们拿起了武器,(因之)大地变得混乱”。“没有武器的人(现在)变成了占有武器者。人们(恭敬地)向以前鞠躬行礼的人鞠躬行礼。我告诉你,那下面的到了顶上,他的变动就像我的腹背的转动一样大。人们住在坟场上。穷人发了财…穷人吃着供祭的面包,仆役们在欢乐”。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一切秩序和法律都不存在。“一切好的事都不见了。大地凋敝了,(好像)律法注定了让它这样:已作的事物遭到损害,现在的一切空虚让它空虚,无人理会,而那些从未做过的事,现在却做了。…我告诉你,有财产者将缺乏财物,而外来的人满足了。自己从来没有积蓄的人现在却把别人的积蓄用光了”。上述内容让我们看到,人民拿起了武器,穷人发了财,而有产者则困乏;仆人们欢乐,而大人物将要被消灭。特别是,社会变得毫无秩序,一切空虚。律法也失去了它的作用,而显得无能为力。这种颠倒了的世界,只能是社会动乱,人民起义的结果。《预言》的最后部分才预示了阿明尼王将消灭亚细亚人和利比亚人,统一上下埃及,最终确立秩序“公正将被恢复,恶事将被赶走”[19]。 除了《预言》这一重要文献外,《对美里卡拉王的教谕》中,也有部分内容涉及到第一中间期的社会动乱。《对美里卡拉王的教谕》是第10王朝阿赫托伊三世对其继承人美里卡拉的教训。《教谕》是阿赫托伊三世治国平天下的一部政治纲领。它是针对地方贵族割据分立的局面,提出如何巩固自己的王朝地位和“为王的一切规则”。所以,《教谕》中涉及了对三角洲的边防建设,对南方底比斯政权的“和平共处”的关系,特别是阐述了如何颂扬政府的官员,改善战士的生活待遇,如何关怀和公正地对待人民,并且要求尊重和祭祀神灵。《教谕》中灌输的处世原则是“不要作恶,忍耐是美德”。但是,对于“反叛者”除外。阿赫托伊教导说:“…而他是个易怒的人,一个多嘴的人,除掉他,杀死(他)抹去他的名字,[消灭]他的派别,排除对他的和他的爱他的信徒的记忆。好争吵的人对市民来说是一个动乱:他在年轻人中创立了两个派别,如果你发现公民依附于他…在法官面前告发他,并且除掉[他]。他也是一个叛徒。”对于那些“激励者”和“反叛者”,表现了刻骨的阶级仇恨和坚决镇压的态度。甚至这神也都不能饶恕他。“(对于)反叛者,当他的计划被发现时,由于很好知道了叛逆的心,而神把他生命的罪恶定罪。[20]” 不列颠博物馆收藏的第5645号书板,《卡凯培拉·塞涅布的苦诉》,或许也为我们提供了有关这一阶段历史的描述。关于《苦诉》文献的年代,通常有两种说法:一种意见,“似乎好像发生在第12王朝后半叶”,另一种意见,正像J·V塞特尔斯指出的那样,“注明日期为阿蒙尼姆赫特三世统治时期”[21],而G·E·卡迪什重新翻译了这篇文献,并说明:“我倾向于相信B·M·5645原文代表了第12王朝晚后期的著作,它反映了能够容易归于第一中间期晚期和第12王朝早期的这些原文传统。”[22]《苦诉》一文是僧侣安虎对自己的心灵(“巴”)谈话的方式把他的苦恼转移给他的心灵。他所苦恼的就是从未发生的“骚乱”。安虎苦诉:“我注视已往发生的事情,情况是在整个大地发生的。变化正在发生,不像去年那样。一年比一年更骚乱。大地正在破坏,变成了荒地给我…不正当的行为(甚至)出现在保密议事室中。神的计划被干扰;他们的仪式被忽视。大地不断遭难。遍地是悲伤。各城和各州都在悲叹中。所有的人同样受害。(至于)崇敬,别过脸而不去理它。无言的(即死的)贵族烦恼不安。(当)每天黎明来临时,形势就照已发生的事情而倒退。”安虎的苦难,首先是“一年比一年更骚乱”。这种骚乱不仅干扰了“神的计划”,忽视了“他们的仪式”,而且甚至被破坏了“保密议事室”。“保密议事室”一词,另有译为“审判所”、“档案室”、“大监狱”等[23]。总之,政府机关已被冲击。他还苦诉:“我注视已往发生的事情。祸害现已被引进。从祖先以来未曾发生过(这样的)灾难。人人因它而沉默。整个大地在万分的忧虑中,没有一个人没有不正当的行为;完全一样地正在犯罪。心灵是悲哀的。惯于屈服统帅的人现在是统帅屈服于他的一个人。两者是情愿的。”[24]在这里他所苦恼的是,人人都在犯罪和阶级地位的颠倒。 还有一篇《一个人与其心灵的辩论》。关于这篇文献的断代问题,有人认为,它的日期是第12朝王时代[25],也有的认为,“原文日期是中王国,或者更可能是古王国和中王国之间的混乱时期”[26]。《辩论》一文,记述了一个人由于苦难而轻生,想一死了之,但他的心灵(“巴”)劝告他不要烦恼,要享受人生的快乐。《辩论》主要是反映了在第一中间期,由于社会骚动而给贵族阶级带来的苦难和精神压力。虽然,《辩论》并未直接描述社会骚动,但是,在字里行间仍然流露出社会动荡不安和人际关系的颠倒:“今天我能对谁诉说?没有公正的人,大地留下了作恶的人。”[27]中王国时代社会理想是追求所谓“公正”或“正义”,而在他们看来“公正”或“正义”在那种混乱时代是不存在的。 上述有关的文学作品,尽管不是直接的历史文献记录,但是却给我们描绘了第一中间期的社会的严重动乱和人民大规模起义,或者像某些人所说的“社会革命”。在长期的大饥馑流行的同时,这场持续多年的人民大起义,破坏了政府机关,颠倒了阶级关系,冲击了人们的思想意识,淡化了对神的崇拜。作为奴隶主阶级的代言人,书吏、作家给我们留下了反映当时社会政治形势和贵族阶级思想感情的作品,当然是十分宝贵的。 *本文是作者新近完成的中华社科基金项目《古代埃及史》专著的第5章第1节中的一部分。 注释: ①B.Bell,The Dark Ages in Ancient Egypt,I,The First Dark Age in Egypt(FDAE),Amerecan Journal of Archaeology(AJA)Vol.75,1971,no.1,pp.2.7.8.14. ②C.Aldred,The Egyptian,Thames and Hudson,1987,P.120. ③J.H.Brested,Ancient Record of Egypt(ARE)vol.I,pp.126.171. ④B.Bell,FDAE,AJA,Vol.75,1971,no.1,P.8. ⑤转自上文,p.8. ⑥转引自上文,P.10;Brested把这篇铭文归入第9、10王朝时代,见ARE,vol.I,pp.188-189. ⑦⑧转引自上文,pp.10.11. ⑨ARE,vol,I,p.218. ⑩B.Bell,FDAE,AJA,Vol.75,1971,1,p.15. [11]ФресТоматцяЛревнетовостока,Москва,1963;中译文见《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北京师大出版社,1991年,第11-12页。 [12]J.B.Pritchard,Ancient Near Eastern Texts(ANET),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55,p.410 [13][14]Фрестоматця,стр。75、73(中译文第13页)。 [15]подред,U.M.дbяконов,в。д。нероновоǔ,п。С。СвеblицuцкоцǔЦсморцядревнеяоМuра,ранняядрвностb,Москва,1982,ctp.113-114. [16]G.Grimal,A History of Ancient Egpt,Blackwell,1992,P.159. [17]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vol.I,Pt.2,P.527. [18]M,Lichtheim,Ancient Egyptian Literature(AEL),vol,I,Uniri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3,p.139. [19]Фрестоматця,ctp.74、75;中译文第11-13页。 [20][26][27]ANET,P.415、405、406. [21]T.V.Seters,A Date for the ‘Admonitions’in the Second Intermadiate Period,The Journal of Egyptian Archacology(JEA),vol.50,1964,pp.12-23,中译文见刘文鹏,《埃及学文集》,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6,第308-323页。 [22]G.E.Kadish,British Muzeum Writing Board 5645:The Complaints of KHAKHEPERRE-SENEBU,JEA,vol.59,1973,p89. [23]J.V.Seters,上文pp.18、30. [24]G.E.Kadish,同上文,pp.77-79. [25]AEL,vol.I,p.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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