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在海边死的人,而在国民党军集团冲锋的平原地带,双方战死者更是难以计数。有目击者回忆说,后来打扫战场,死的人太多,收拾不完,断肢残臂到处都是。早晨、晚上,大人轻易不让孩子出门,怕孩子被触目皆是、死相狰狞的尸体吓着。成堆的国民党军士兵尸体被分成几个大坑掩埋,谁想到,第二年,尸坑上长的庄稼油绿油绿的,栽的树木没几年就合抱粗! 至于说炸弹皮、子弹壳,简直是一抓一大把,拿簸箕往双方交战地的土里一戳,出土一抖落就是满满一簸箕。有村民出外割草砍柴,回家烧炉子,突然听“啪”的一声脆响,一颗夹在柴草里的子弹被火点着,擦着村民的耳边直飞出去,把身后的土墙打了一个坑,该村民捡了一条命! 在这块无险可守的方寸之地,当年国民党的11个师在海空军强大火力的配合下,苦战数日竟在我军8个师的坚韧防守下寸步难行,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以致多年后,研究国共两党战史的美国西点军校某将官专程赴塔山实地考察,不看还好说,看后更费解,人数占优、火力强大的国民党军在如此狭窄的平坦之地居然被死死拦住,这从纯军事角度讲是无法解释的,只能说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 这块当年的血雨腥风地如今已变成种满葡萄、苞米的农田,煦暖的阳光下,苞米苗绿意盎然。这里的土翻出后呈红色。有人说,这块土地都向着咱们人民解放军。当年国民党军的重炮落在这样的土地上,只能炸出几个大坑,却无法对我军造成重大杀伤。 与之对照的是,国民党军的王牌部队——张灵甫统率的整编74师,当年被围在山东孟良崮的石头山上,我军炮火在石山炸响后,碎石崩飞,威力增大十倍,砸伤了无数国民党官兵,最终造成部队混乱。 我们步行来到双方当年拼杀惨烈的高桥桥头堡。这座桥头堡如今已改为有两个小涵洞的铁路桥,饮马河过去曾流经铁路涵洞,国共两军以饮马河为分界线,挖战壕对峙,现在的饮马河已成一条干沟。涵洞里气味难闻,当年被打得满目疮痍的桥柱表面已被水泥抹平,涵洞下时有乡村的拉货小车来来往往。涵洞外挺立一棵树龄六七十年的柳树,这棵老柳树见证了国共两军血战塔山的真实场景,当年双方猛烈的对射炮火几乎将黑夜变成白昼,此树居然留存至今并根深叶茂,附近村民视之为“神树”,逢年过节便来祭拜祷告。 塔山烈士陵园原来不在现在这个位置,而建在抬头即望的白台山上,而白台山当年是国民党军的阵地。后来,参加过塔山阻击战的原四纵官兵发现这个错误,及时向有关部门汇报才做了调整。 陵园内种满苍松翠柏,松柏间系着一串串寄托哀思的白色纸花,陵园内最早有一块林彪题写的碑文,在林彪叛逃摔死在温都尔汗后被撤掉。1984年,陈云为塔山烈士陵园题词:塔山阻击战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告诉程子华,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这是影视巨作《大决战》之“辽沈战役”中,我东野(东北野战军)司令部发出的震撼历史的强硬军令!在无险可守的塔山开阔地上,国共两军的士兵短兵相接、近身肉搏,用枪打、用手抓、用牙咬,国民党军之精锐——赵子龙师的连排军官胸前挂满手榴弹带头冲锋,士兵眼中的塔山天空是红色的,红得刺眼、红得热烫、红得血腥,每一个小时,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有的人,为一个气数将尽、腐朽没落的政权而死;有的人,却为一个历经淬火熔炼、即将喷薄奔涌的新时代而生! 塔山鏖战的6昼夜,确保了锦州攻坚战的最终成功,为辽沈战役的胜利吹响了冲锋号,谱写出一曲风云激荡的壮丽华章! 胜利完成阻击任务后,四纵的主要指挥员看着从前沿阵地上抬下的战士遗体,看着几乎被炮弹犁了一遍的土地,不禁热泪盈眶,不约而同立下誓言,死后归葬塔山,与烈士们长眠在一起。 立下誓言或遗嘱的8位将军分别是:吴克华中将(1913-1987),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司令员;胡奇才中将(1914-1997),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副司令员;莫文骅中将(1910-2000),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政治委员;欧阳文中将(1912-2003),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李福泽少将(1914-1996),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参谋长;江燮元少将(1914-1990),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十二师师长;焦玉山少将(1915-1990),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十二师三十四团(即塔山英雄团)团长;江民风少将(1920-2003),塔山阻击战时任东北野战军四纵十二师三十四团政委。 这8位将军每人都有一部传奇人生,这是一组英雄的群雕,他们传奇人生的总汇,便是我们这支人民军队从无到有,发展壮大的征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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