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战争史上,还没有一个在战前制定的战争计划能和“史里芬计划”相提并论,无论是它的完美性还是对历史所产生的深远影响。“史里芬计划”不仅主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场总格局,而且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欧洲各国战争计划制定的参照物。它将德意志民族思辩的天赋、大胆严谨的精神,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充分展现在世界面前,从而使人们认识到德意志民族一再从历史的迷狂、挫折中迅速崛起的原因。 一、老毛奇的忧心忡忡和史里芬的雄心勃勃 德国总参谋部在普法战争结束后不久,就在考虑未来的欧洲大战了。德国总参谋长老毛奇已预见:德国可能在未来不得不在东西两条战线上作战。他的计划是在未来的两线作战时,对法国先取守势,快速击败俄国后,再反攻法国。老毛奇的计划只是一种防御攻势战略,只想迅速挫败对手,获得有利的和平,目标有限而无追求总体性胜利的野心。瓦德西接任参谋总长后仍遵循老毛奇观点,在1887年,瓦德西曾主张西面暂取守势,对俄国发动预防性战争,但受到俾斯麦的制止。 1891年,史里芬接任德军参谋总长后提出第一号备忘录,从而提出了绕道比利时迂回法德边界的设想。史里芬判断战争一开始法军就会迅速进攻德国,而俄国的动员速度较慢,所以德国要掌握战争主动权就必须先迅速打败法国,然后再同俄国交战,这就是近现代军事史上著名的“史里芬计划”的核心。1894年他提出了第三号备忘录,彻底抛弃了老毛奇的计划,决定先同法国交手。从1897年到1905年的八年多时间里,史里芬不断地在修改其计划的细节,在他领导下进行的德国参谋总部军官军事演习和野外旅行作业中,对合围和俘虏五十万至六十万“敌军”的方法进行了系统的演练,并对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情况都作了充分的考虑。 “史里芬计划”规定:德国全部作战兵力对俄国战线和法国战线分配的比例为1:8。即开战初以少数兵力,10个师和一些地方部队,在东线借助与奥匈军队遥相呼应,来和庞大的俄军周旋,目的是在法国崩溃之前,把俄军牵制在东普鲁士边境地区,于此同时,在西线集结大部兵力进攻法国。用于西线的全部兵力又分成左、右两翼,分配的比例为1:7。在西线全部兵力的72个师中,53个师都分配在旋转的右翼上,10个师作为旋转的枢轴布置在面对凡尔登的中央地段,仅以9个师部署在240公里长的法德边境上,构成德军左翼。很明显,史里芬要把左翼消弱到最低限度以使右翼达到最大的攻击强度,即使法军攻入洛林,将德军左翼压迫到莱茵河一线,也不能妨碍德军右翼穿越比利时的迂回进攻,而且法军主力东进越深入,以后的危险也就越大,因而也就留下了诱敌深入的余味。当德军右翼迂回成功,席卷整个法军后方时,深入德国境内的法军因远离后方就更易崩溃。这好比一扇旋转式门,越是用力推前面一扇门板,后面旋转过来的另一扇门板打在背上的力量就越大。左翼的任务是牵制法德边界上法军主力的正面,如果顶不住,就后撤以引诱法军向莱茵河深入,进入梅斯和孚日山脉之间的“口袋”,将其捆住。如果右翼得手法军后撤,就紧咬不放,从正面协同聚歼法军主力。 右翼的任务是绕过法德边界上法军主力的正面,向其侧面实施战略迂回,从背后将法军主力全部包围。这是一个典型的“右肘弯击”,整个右翼以梅斯——提翁维尔地区为轴心,向西南方向旋转,横扫比利时中央平原后,由法比边界进入法国,其右翼右端在里耳地区进入法境,史里芬力求最大限度地向西展开,“让右翼末梢袖拂海峡”。再沿瓦兹河流域南下,到达巴黎西边,再折向东南,然后以宽正面向东挺进,以打击整个法军的背部,逼迫法军向德国和瑞士边境溃散,最终使整个法军主力落入一个巨大的包围网中加以毁灭。在这个巨型的轮转运动展开时,为确保右翼兵力的绝对优势,预定从左翼再抽出两个军来增强右翼,以保持最初强大的攻击力(日益扩大的占领区需不断地从进攻部队中抽兵驻守,会使攻击力逐渐减弱)。 计划实施的时间表就象火车时刻表那样准确、刻板,计划要求右翼部队主力,自动员下达后第十二天前打开列日通道,第十九日拿下布鲁塞尔,第二十二日进入法国,第三十一日达到提翁维尔——圣康坦一线,第三十九日攻克巴黎,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史里芬期望整个西线战事在6~8周里结束,这也是他估计中的俄国动员所需时间。 二、大胆冒险与严谨周密的“混合体” “史里芬计划”虽然是一项军事计划的杰作,但其中却充满了冒险性。在政治上,该计划的实施粗暴地破坏比利时的中立,践踏了国际法。史里芬曾经想把右翼迂回限制在法国境内,普法战争时的色当会战,德军的迂回没有超出法国境内。但史里芬所处时代各国军队已急剧膨胀,用上百万军队去包围上百万军队,240公里长的法德边境实在太狭窄,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史里芬就打起了比利时的主意,因为在他看来,比利时的中立比起事关德意志帝国存亡的“时间差”的利用,根本不算回事儿。史里芬刚开始拟定这一计划时,只要求横切穆斯河以东的比利时一个小角,以后随着对计划的不断修改“小角”逐渐扩展成很大一片地区,这将在政治外交上承担很大风险,事实上,比利时中立问题成了英国参战的重要原因。在时间上,它忽视了老毛奇关于战争长期性的告诫,把赌注都押在速战速决上,确切地说,企图利用俄国动员的迟缓,打一个“时间差”,对法、俄实行各个击破。这就必须冒法军突破薄弱的左翼,长驱直抵莱茵河、以及俄军攻入东普鲁士的风险。史里芬一生沉缅于“坎尼战”的研究,他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要想出现一次坎尼会战,必须一方有一位汉尼拔,另一方又有一位法罗。”他把对法国的战争想象成一个巨型的“坎尼会战”,这就需要一个前提,对方最高统帅必须是一个法罗式的蠢货。事实证明,法国的霞飞远不是法罗,德国的小毛奇更谈不上是汉尼拔。从作战样式看,“史里芬计划”也并非属于他本人所热衷的汉尼拔的“坎尼型”,而是一种放大的“斜行阵”,属于菲特烈大帝的“鲁腾型”。从德国为实施该计划而作的动员规模来看,属于孤注一掷的性质,他一反预备役部队只从事占领和后方勤务的传统,大胆将预备役部队用于第一线,没有留下战略预备队,当时德国的指挥教令中建议“甚至把最后一个营也投入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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