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两个大馒头产生了许多种版本的遐想,胃口大的说“我好饿”,好色的说“我想摸”,胆小的说“我好怕怕”,爱干净的说“我想吐”。有个人却冒出了坏水,在赵军的军营里,宁越对孔青道:“咱们这么恶搞太无聊了,不如给齐国人送回去吧。”孔青很纳闷道:“我们还没有玩够,怎么就送回去了?” 宁越道:“这两个馒头到了齐国人手里就成了烫手山芋。” 孔青道:“哦?愿闻其详。” 宁越道:“古代善于打仗的将领在战斗结束后总是让全军披麻戴孝,后退几里,然后打扫战场,将自己将士的尸体取回,所以举行葬礼是一件花费不低的事情。” 孔青道:“如果齐军将领不接受呢?” 宁越道:“不接受将有他们的好瞧,吃了败仗其罪一,扔下死去的同胞不管其罪二,给他们尸体还不要其罪三,这样的将领怎么能获得军民的支持?” 果然,齐军将领不愿将仅有的一点儿军费用于安抚死者,齐国舆论大哗,军队士气直线下降。三晋军队再次攻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大军长驱直入越过齐国的边界长城将平阴(今山东平阴县)团团围住。齐国君臣眼看就要成为俘虏,还是大臣田括子聪明,马上看出了三晋的用意。三晋军队越过宋、卫两国远远地来打齐国,根本不是为土地而来,而是为名。长期以来魏、赵、韩三家有实无名,一直背着逆臣的恶名,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对内对外称呼起来多有不便,此番远征齐国的目的是想让齐君在周王面前为三家说话,使周王封三家为侯。 症结找到了,问题也就好解决了。齐康公连忙跑到周威烈王那里为三家说话,可怜的周威烈王考虑了足足一年,直到第二年九鼎震动的时候才正式封三家为诸侯。 堵住了秦国,制伏了齐国,紧接着三晋与楚国开始了对中原地区的争夺。郑国又一次成为争夺的焦点。在春秋时代,夹在楚国、晋国两大霸主中间的郑国向世人展现了高超的生存智慧,但战国来了,时代变了,游戏规则变了,郑国的那套老办法已经不起作用,现在流行的是赤裸裸地攻城略地,其中以与郑国接壤最多的楚国对郑国最感兴趣。没有等三晋出手,楚国先发制人,公元前400年,楚国军队向郑国进逼,三晋军队闻风而动,将楚军击败,并追至乘丘(今山东巨野),后来楚国屡次反扑,双方在中原进行了一系列拉锯战。直到公元前391年(楚悼王十一年),三晋联军连败楚军于大梁(今河南开封市)、榆关,魏国占领了中原重镇大梁。楚国势孤,只好继续采用春秋时期的联秦制晋政策,三晋军队这才有所收敛。 强悍的魏文侯向世界展示了魏国的霸主雄风,在两个小兄弟的帮助下,魏国在东、西、南三个方向上战胜强敌,以自己的意志改写了列国的版图。公元前396年魏文侯在魏国如日中天的时候死去,在人们的鲜花和敬佩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业绩鞭策着新一代领导人魏武侯,魏国继续在三个方向上步步前进。但魏武侯却忽略了一个根本性问题,魏国的所有业绩都是建立在两个小兄弟的支持之上,不久其中的一个小兄弟赵国因为分赃不均产生了不满,魏国的前景蒙上了一丝阴云。 分裂 赵国的不满不是由于它的点儿背,是由于它的地方背。与魏国、韩国相比,赵国的位置远离中原。三晋盟军在中原纵横捭阖,攻城略地的战利品绝大多数被就近划归到魏国和韩国的名下。天下之争,自古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赵国最初表达不满的方式是搬家,先是从晋阳搬到中牟,又从中牟搬到邯郸,终于离中原近了,但也因此引起了魏国的警惕。 在大自然中,如果一只饥饿的老虎,同时遇到一只羊羔与一只豹子,它决不会先向豹子发动攻击,而是径直奔向羊羔,但如果豹子也饿了与老虎争夺羊羔,老虎则会先和豹子打在一处。国家间也遵循同样的游戏规则。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同盟、协约两大阵营在欧洲大陆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但战火却没有在欧洲首先燃起,最终引发战争的导火索是两大阵营对巴尔干小国的争夺。 战国初期,导致三晋分裂,进而引发中原大战的导火索是卫国。此前魏国已是卫国的保护国。 公元前386年赵国迁都邯郸之后便开始积极筹划吞并卫国,三年后赵国采取了单边主义行动。赵军一鼓作气攻入卫国,将都城濮阳团团围住,赵国人发明了蚂蚁上树的攻城术。四面围攻之下都城眼看不保,卫国急忙向大哥魏国求救,魏武侯率大军增援,魏卫联军将赵国杀得大败,连重镇中牟都被扒了三层皮,赵国抵挡不住,也向卫国学习,从南方找了个帮手———楚国,楚国前些年被魏国欺负苦了,总算在吴起的调教下强大起来,这时正想报一箭之仇,便协助赵国攻打魏国。魏国马上从胜利的边缘滑向失败,中原的大片土地被楚国和赵国占领,而且雄心勃勃的吴起还想为魏国做个结扎手术,即:把魏国的领土拦腰斩断,使魏国首尾难顾。但手术还没有展开,老天爷帮了魏国的忙,楚悼王死了,紧随其后吴起也死了,杀死吴起的贵族们不久之后也死了不少,楚国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新继位的楚襄王一心修炼内功,对外采取防守。魏武侯趁机稳住了形势。经此一役,魏国也不敢再干涉赵国对卫国的占领,只是从楚国那里夺得一点儿土地作为补偿。 在魏、卫、赵、楚忙于中原大战的时候,韩国顺手将郑国灭了,还把家搬到了郑国的首都,改名为新郑。 公元前370年,魏武侯死了,两个儿子公仲缓、公子莹(魏惠王)为争夺君位打得不可开交,各据魏国东西两部分国土互较长短。魏国的内乱引起了赵国和韩国的兴趣,两家应公仲缓的请求,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联合出兵干涉魏国内政,公子莹吃了败仗,被困大梁孤城。就在公子莹绝望的时候,赵国和韩国为战后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赵国的方案是把公仲缓立为魏君,两家各取一块地方走人。韩国因刚吞下郑国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对赵国的方案不感兴趣,韩国的方案是将魏国拦腰斩为两段,使魏国变成二流国家,而且韩国正好在魏国的腰部,便于实施这个方案。但是赵国不同意韩国的方案,韩国也不同意赵国的方案,两国大吵起来,吵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甚至还相互吐了口水,最后两家气鼓鼓地分手。赵国人回家的路上只顾生气了,走啊走啊不知道走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突然从斜刺里出现一支魏国军队,将赵军杀得大败,赵军惊魂甫定才开始打量周围的地形,只见路边有一个大牌子,上写:“邺地人民欢迎您———西门豹题。” 魏惠王稳住了局势,重新调整了领导班子,以贵族代表公叔痤为相国,过了几年便开始向赵国、韩国复仇。公叔痤真不含糊,率魏军大败韩、赵联军于浍水北岸。魏军正在得意忘形的时候,后院起火,经过秦献公初步改革之后的秦国发兵攻打西河地区,公叔痤急忙调转充当灭火队员。此刻公叔痤对自己的部队非常有信心,想一鼓作气将秦军消灭,岂知秦军已不是昔日之秦军,是经过秦献公重新训练的新式军队;魏军也不是昔日之魏军,经过中原大战和连年内战,战斗力下降得厉害。两下交锋,魏军大败,连公叔痤也成了俘虏。好在秦献公流亡魏国期间公叔痤对其关爱有加,秦献公以礼相报,欢送败军之将公叔痤回到魏国。 此后魏国逐渐稳住了西河战事,并筑起长城,阻挡秦军东进的步伐。公元前361年魏国面临的局势是这样的:在东线和南线仍有一定的优势,但日子不会太长,齐、楚两国由于长期遭受魏国的蹂躏,已经深刻认识到变革的重要性,它们迟早会以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在战场上。在西线,面对顽强的秦国人,曾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魏国也只好筑墙以自保。在周边,与韩、赵两个兄弟之国的蜜月已经结束,拌嘴打架时有发生,但还不至于决裂,三国矛盾相对于与齐国、秦国的矛盾还勉强能算作人民内部矛盾。 魏武侯、魏惠王时刻不忘高举革命先烈魏文侯的伟大旗帜,但却少了魏文侯团结盟友、有选择打击敌人的克制,而在四面出击、处处为敌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丝毫不顾魏国四战之地的先天性缺陷。魏国过分扩张的外延之下是日渐萎缩的内涵。魏国的内涵是人才政策、军事制度和外交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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